她裝作沒看見移開視線,煙花已經燃盡至尾聲,空氣裡彌漫輕微的煙塵味,謝聞頌這才開口:“回家吧。”
……
溫遇現在踩高跟鞋比之前熟練很多,不知道是鞋适應了腳還是腳适應了鞋,四五厘米的高度也能走得很穩。
裙子有些薄,不過她帶了件一直垂到小腿長度的外套,初春的溫度倒也應付得過來。
指紋貼在識别處,溫遇打開門,把外套脫下挂在門口,頭也沒回和身後的人說:“你是在這待會還是——”
謝聞頌根本沒給她把這句話說完的機會,單手從溫遇身後扣住她手腕,相當輕易就跨步到她面前。
他本來也沒離她多遠,這一下面對面的貼合,讓剛剛涼意未去的皮膚迅速蒙上層糖霜似的薄熱。
屋裡燈一盞沒開,溫遇被謝聞頌兩邊的胳膊困在方桌之間,他完全沒給自己低頭的機會,精準在黑暗中尋到她的唇,将他的氣息自然而然渡過來。
溫遇覺得自己要有原則,在沒處理完事情之前絕對不給他這樣的機會,唇縫被霸道的溫熱吞沒,她能做的隻有守緊自己的牙關,身後是方桌,她也沒有第二條退路。
可偏偏謝聞頌不讓,指尖從她的腰側試探性往上,隔着層布料向上似有若無摩挲,走走停停一路到她的耳朵,生澀卻熾熱的撩撥,仿佛就等着她破功而得逞。
溫遇急促喘了聲,不得已扭頭,中斷他們剛才還鑲嵌在一起的呼吸。
謝聞頌還想湊上來,溫遇往一側偏頭,長發把大半張側臉擋住。
相連的吻中途而斷,謝聞頌明顯有要繼續的意思,雙臂箍住她的腰,不用太大力氣就把溫遇抱到桌面上,從膝蓋處分叉的魚尾波浪自然下垂,半披在女孩腿上。
溫遇不想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好像他們之間不管出現什麼都不需要交流什麼似的。
她不喜歡這樣。
酒精一股勁全沖上腦,溫遇積攢多天的情緒根本不需要什麼預兆就能猛攻淚腺,滴滴燙人的淚就那麼掉下來。
她之前在謝聞頌面前掉眼淚從來都是安安靜靜,仿佛隻是情緒在日記本中堪堪折起一角,不經意間表露而已,很快便可自愈。
可這次,她的眼淚根本擦不完,喉嚨裡的哽咽壓不住,細碎的哭音響在黑暗裡,撕碎一切暗裡掩蓋的平靜。
“我讨厭你,謝聞頌。”
斷斷續續的哭聲裡,溫遇努力把這兩個字說清楚。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今天和你說事,可從你離開那天到現在,你為什麼連那天的事多餘一句也不說,上來就這樣。”
“我都不想,你還這樣。”
她說的是他剛進門就吻她的事。
溫遇用手背把眼淚胡亂抹掉,她也知道這樣妝估計都已經花掉,糊在臉上一點也不會好看,可她就是不想這樣稀裡糊塗地過去。
這從來不是好哄不好哄的問題。
反而是她對他們感情的認真。
因為認真,所以才想主動解決問題。
“……”
謝聞頌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指端扶在桌沿,他等溫遇把話說完,頓了會兒才開口。
“對不起。”
“别哭。”謝聞頌從餐桌上的紙巾盒裡抽出幾張,折成四方狀紙巾裹在手指上,想去給她擦眼淚:“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
溫遇沒拒絕他主動湊過來的示好,不過也沒表态,睫毛被淚水沾得很重,她隻能把眨眼的頻率變慢,用裹挾着水霧朦胧的眼光看他。
剛才哭過的後遺症還在,女孩說話都一抽一抽的:“那你現在能聽我說話了嗎?”
謝聞頌動作輕柔地把她眼淚擦完,将紙巾揉成團扔進垃圾桶,重新湊到她身邊。
“嗯,公主說什麼我都聽着。”
溫遇第一句并不打算直接說,于是帶着小情緒又重複了句:“我讨厭你。”
“嗯,公主讨厭我,我知道。”
謝聞頌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彎起唇角,趁她不注意在女孩唇上啄了下,像吃到糖的小孩。
溫遇懶得和他計較,直接把他的肩膀往遠推:“事情沒說完前,不許親我。”
“你有不開心的地方可以和我直接說,完全不需要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你知道你這幾天什麼也不說就走了,讓我覺得……”
溫遇抿唇,認真看他:“讓我覺得,我沒被你很認真地在意着。”
謝聞頌瞳孔漆黑如墨,靜靜聽她把話講完。
“我知道,這段感情你比我來得更早一些。”溫遇垂眼看自己的高跟鞋鞋尖,“但我也不晚。”
像是怕他沒聽進去,女孩重複:“真的,我也會為我們之間的矛盾難過。”
說到這,她嘴又癟下去,自然而然地開始委屈,“你當時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
謝聞頌從她剛才說不晚的時候,心裡就已經開始發酸,她說這番話,他又怎麼可能不會動容。
他一直喜歡的人,在很認真對待這份感情。
他的魚魚公主,真的很為他考慮。
可錯在他,被一時的情緒擋住她關切的目光。
是他的錯。
是他惹公主傷心。
謝聞頌伸手碰了碰她的臉:“嗯,我的錯。”
“你也不問我撤回了什麼。”
“嗯,我的錯。”
謝聞頌又問:“那公主可以告訴我,撤回了什麼嗎?”
“不告訴你。”
溫遇伸出兩隻手去捏他的臉,雖然沒使多少力氣,不過語氣卻相當“兇”。
謝聞頌第一見到有人恃可愛行“兇”。
“我讨厭你,謝聞頌。”
“我好讨厭你啊。”
讨厭說得跟撒嬌似的。
生怕他不夠喜歡她。
“又讨厭我了啊。”謝聞頌故作惋惜語氣,重新恢複剛才和她之間的距離,誠懇發問:“那要怎麼辦?”
尾音埋在空氣裡,他像隻小狗湊上去:“親親你可以氣消嗎?公主?”
“不可以。”
溫遇拒絕後,繼續把之前的腹稿和他講完。
“我真正想和你說的是,希望你能及時告訴我你的想法,不要總是自己一個人處理那些情緒。”
“我希望我們之間有充分的溝通。”
女孩稍作停頓。
“你那天不開心的原因我也大概清楚。”
“我也在考慮我們之間的關系,之後被其他人知道也會是很正常的事。”
溫遇咬唇,視線上擡看着他,決定給出她深思熟慮的第一步:“你說的我也會考慮,等我想想給你一個答複行嗎?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有什麼理由會說不好。
不好的是他。
他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公主,和她在一起的每個瞬間,都被她自身的勇敢、善良和堅定澆灌,成長成可以和她站在一起的人。
一直被照顧和溫暖的,從來都是他。
“好。”
謝聞頌又問她:“眼睛疼不疼。”
“不疼。”
溫遇搖頭,伸出雙臂攬住謝聞頌的脖頸,将上半身的重量挂在他身上。她臉頰還有酒精作用未退去的薄粉,像一顆還沒熟透的水蜜桃。
溫遇往前挪挪,語氣似帶誘惑,小兔子不打算繼續藏起尾巴,甚至相當大膽地湊近。
“那現在你能給我看看你的吻技嗎?”
溫遇很少把這種話說得這麼直接,所以盡管已經給自己鼓過勇氣,卻還是不可避免平添少女的羞怯。
手還圈在謝聞頌的脖子上,他這個身高,溫遇還得稍微仰點頭才能看見他的臉。
不自覺的撒嬌就夠讓謝聞頌折騰一會兒的了,更别提她主動說這種話。
謝聞頌根本拒絕不了她的任何靠近,壓抑克制的情緒讓他隻能先用手背愛憐地碰女孩薄粉的臉,眼神落在她的肩膀:“今天很漂亮。”
“我哪天不漂亮。”
溫遇不滿地鼓起腮幫。
耳邊傳來道很好聽的笑聲,緊接着溫遇感覺自己被人從餐桌上抱下來,高跟鞋跟落地發出很利落的聲響。
她雙手還攀在謝聞頌的肩膀上,後者從她腿彎打橫抱起,幾步走至沙發邊,将她放在長沙發上。
謝聞頌又走到鞋櫃邊拎起那雙粉兔子拖鞋,往返把她腳上的高跟給換下來。
溫遇低頭看他幫自己換鞋,碎鑽高跟被謝聞頌拎走放入鞋櫃,等這一切做完,他又走到沙發旁邊,一邊似雀啄碰她的唇,一邊把她壓在沙發上。
剛才的微醺此刻好像又回來似的,溫遇都懷疑他是不是也喝了酒,不然為什麼剛碰上唇就有種喝醉的感覺。
不過他是開車來的。
又怎麼會喝酒。
唇齒交纏的熱氣從潮濕黏滞中旋轉上升,像團根本散不盡的霧氣蒙在眼前,溫遇理智的思緒逐漸遠去,雙臂不自覺擡起重新虛虛圈着他的脖頸,感受到舌尖被他吮麻,又被輕輕放開,仿佛手中将松未松的風筝線,又想放開又舍不得放開,最後不過幾秒又重新再被勾過去。
謝聞頌明顯比她會親,給她換氣的時間時似有若無貼着她的唇輕輕用牙齒刮,将她唇上幹燥的地方一點點濡濕,等過幾秒又重新伸舌進來,帶着口腔中的水漬攪動,互相給彼此分享最親密的氣息,發出輕微的,卻不容忽視的聲音。
謝聞頌吻完她的唇又去親她的臉。
溫遇臉上幹掉的淚水仍舊鹹澀,被他唇上的濕意微微化開,從唇上淺淺的紋路滲進去,泛起極其細微的痛感,卻讓他脊背瞬間僵直。
謝聞頌想起她剛才的眼淚。
仿佛把這幾天女孩心裡也不好受的情緒,完完全全渡到了他眼前。
他怎麼會心不軟。
他怎麼舍得。
可他還是讓她哭了。
他不想再讓她哭了。
謝聞頌呼吸也有點急促,早已熨熱的唇從她脖頸一路下到鎖骨上窩,唇縫往裡收緊帶氣,在皮膚很薄的位置吮出一塊紅痕。
溫遇正和喘息對抗,把他的名字咬得破碎。
謝聞頌拂開她頸側的長發,貼着她耳朵說了句。
“寶寶,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