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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圖書館的時候,溫遇說自己上大學的期末時光基本都是在這度過的。
謝聞頌聽了以後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說想進去看看,溫遇也沒拒絕他這個請求。
圖書館用電子校友卡預約也可以進,他們剛一進去,溫遇就注意到一樓多了個挺大的電子顯示屏,循環滾播校園内的重要新聞。
她簡單環視一圈,整體的陳設也和她讀書的時候不太一樣。
上學來圖書館的時候少,溫遇一般周末就回外婆那兒,隻有期末和各種ddl擠在一起時需要連軸轉才會紮在圖書館。
那會兒她為了早點來占個座位,有時候早飯都來不及買,一直學到餓了才去吃飯。
程以桉知道後也不止一次吐槽她這個浪費生命的行為,溫大勇士當時頗為豪氣地放狠話:為了期末忍一忍,考試不就是“仰天大笑出門去,歸來倚杖自歎息”嘛。
“……”
程以桉想了半天這兩句原來是怎麼說的。
抽象成這樣,她相信溫遇不管以後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這會兒不是圖書館人多的時候,溫遇突然起了“攀比心”,好奇問謝聞頌:“我們學校和南大比,哪個圖書館更大一點?”
謝聞頌半彎起手臂,指尖從矮書架上支出來的一片吊蘭葉子上略作停留,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好像都差不多。”
溫遇明顯對他這個答案不太相信,咕哝了句謝聞頌沒太聽清的話:“那你下次帶我去南大看看。”
“行啊。”某人把這兩個字說得吊兒郎當,刻意湊近她耳邊,神秘壓下聲音,“等南大校慶的時候,你作為家屬和我一起去。”
“……什麼家屬?”溫遇還在想他剛才那句話,下意識地問這麼一句。
某人明顯對她這個反應不太滿意,礙于所在的位置,啧的這聲都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輕:“你說是什麼家屬?”
“男女朋友?”溫遇說完自己也開始思考,提出疑問:“男女朋友算家屬嗎?”
“……”謝聞頌單手撐在空桌邊,下颌埋在陰影裡,艱難擠出來自己要說的話:“兩個字。”
溫遇又想了想:“戀人?”
“你覺得男女朋友和戀人有區别麼?”
噢,好吧。
好像也沒什麼特别明顯的區别。
謝聞頌瞅見溫遇在那悶頭想,兩個字在他嘴邊憋半天,憋得耳朵尖都開始發紅。他從旁邊的鏡子上看到自己耳朵顔色的細微變化,單手在那不争氣地揉了揉,默默在心裡歎一口氣。
想讓小兔子開竅,他還得走漫漫長路才行。
他又想。
好吧,晚點也行。
反正已經把兔子拐回家了,也不差繼續的等待的時間了。
溫遇走到最後一排的書架,心不在焉用手指從一本本書的書脊上方劃過,偶然翻出來的一本,看了兩眼就又給塞回去。
她一直在想剛才謝聞頌沒說出口的兩個字。
但也一直沒想出來答案到底是什麼。
從書架一側走到另一側,溫遇注意到謝聞頌正站在她剛剛翻書的那裡,雙手捧着一本書在看。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說的這句話對她影響有多大。
溫遇正想着這事,擡眼看見坐在和她沒隔幾排戴耳機正在學習的女生,胳膊旁邊放着一本紅色的小本。
他們學校的學生證就是這個顔色。
溫遇眼神落在那一抹微微暗的紅色,忽然想到什麼,目光迅速落在正在看書的人身上,張了張口想要說話,想起這裡是圖書館。
她好像明白謝聞頌的意思了。
心不在焉地往某人旁邊走,溫遇落在他捧在掌心裡的書,封皮已經換了個眼色,明顯已經不是剛才那本。
謝聞頌見她走過來,将手中的書重新放回書架上,眼神詢問她是不是要離開。
溫遇盯着他的眼睛,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本來想問他是不是和自己剛剛的想法一樣,溫遇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再繼續提這件事。
沒準謝聞頌并不是這個意思。
是她想多了也可能。
溫遇把這事暫時擱置在腦後,試圖在書架上找到謝聞頌剛才看的那本書。
高位置需要她墊腳,好在溫遇能很快拿下來,轉身就要把手裡的書冊給身後的人看。
“謝聞頌,你剛才是不是在看——”
這個時候的春天多多少少還是得裹件外套在身上的,溫遇轉身的時候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和謝聞頌衣服摩擦的聲音,不過比感覺來得更快的,是他鋪天蓋地湧入的氣息。
像雪天裡被冰凍住的松針,有種意外的清爽。溫遇單手把書扣在胸前,另一隻手扶住書櫃邊沿。
書櫃的這一側更靠近窗台,下午的陽光在他們身上淺淺鋪了一層,溫遇感覺自己的臉也不受控制跟着燙。
她扶在邊沿的手指下意識動了動,臉為了迎合對面人的目光被迫仰起頭,謝聞頌垂眼正看她,這個角度顯得他格外柔和,睫毛卷曲的弧度都格外統一,像隻剛被順毛後的小狗。
可是現在,這隻小狗好像有别的想法。
溫遇還想往後拉開點距離,以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就算身處很低溫度的環境,也會被對方的氣息燙紅雙頰。
呼吸仿佛被一根窄窄的絲帶輕輕收緊,溫遇下意識想轉移視線,謝聞頌沒太給她這個機會,大半個身體擋在她眼前,隔絕陽光過于燙人的溫度。
“你——”
溫遇感覺謝聞頌傾下身的動作,雙眼瞬間閉上。
一秒,兩秒,時間仿佛以固化的方式存于他們之間。
溫遇剛要睜開眼,看看眼前這人到底在搞什麼名堂,指關節敲在她額頭上,發出很清脆的一聲響。
某人語調裡的惡趣味像長牆上攀附的爬山虎,藏都不直接藏了,就那麼支在外面。
“笨蛋。”
“拿錯書了。”
“…………”
謝聞頌說完就倚在對面的書架上,将她的窘迫盡收眼底。
魚魚同學緊緊抓住某人遺留在外面,因為捉弄她而搖晃起的尾巴。
可!惡!的!謝!聞!頌!
-
杭大這個校區周圍有個挺大的公園,從校門口出來時,溫遇突然有點手癢癢,帶着目的性把謝聞頌領進公園裡。
或許是剛才在謝聞頌那兒“輸了”一局,溫遇多多少少有點記仇。
明明他剛才的那個動作就是想做壞事的前兆。
溫遇想起剛才謝聞頌說到一半沒繼續往下說的話,手指挑逗性在他手心撓了撓:“你剛才是不是想說紅本本上的關系?”
見謝聞頌不說話,溫遇百分之九十肯定自己說對了,将心比心想一下,如果是她在想這件事,然後心思被戳中,那高低得有點不好意思。
所以她沒錯過謝聞頌臉上的每個細微表情,自然注意到他又開始有點發紅的耳朵尖。
剛才那點被捉弄的不愉快立刻就跑走了,魚魚同學重新拿回他們之間的主動權,決定得寸進尺一下。
“還真的是這個意思啊。”
溫遇仰起臉,憋起笑又說:“那你叫聲好聽的看看。”
這次謝聞頌沒那麼好說話,耳朵紅歸耳朵紅,嘴還是一如既往的硬。
“那不行。”
殊不知他這句話,已經落入魚魚同學早就布好的圈套裡。
女孩彎起眼湊到他面前,語氣不緊不慢:“我也沒說非得讓你喊那兩個字,你叫一聲姐姐也行。”
“……”
溫遇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謝聞頌傳染的,能把這種惡趣味說得這麼明白。
兩邊的臉頰突然被謝聞頌伸手捏住,往兩邊拉然後又往中間擠,把她的嘴唇擠成“3”字形。
“姐、姐。”
謝聞頌将這兩聲放小到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見。
溫遇雙眼倏然睜大。
“其實也不是不能喊——”
他笑。
“我敢喊。”
“你敢答應嗎?”
喊的這句不是姐姐,那就是……
謝聞頌盯着她笑,往裡吸了一口氣,明顯就是要把那兩個字直接說出來,溫遇擡手捂住他的嘴:“你還是别說了。”
她把謝聞頌的手從自己臉上拉下來,别扭地把臉偏到一邊,根本顧不得快和某人耳尖一樣紅的臉:“我不想占你便宜。”
“溫魚魚。”
自從這人和她在一起以後,有時候說出口的聲音都帶着勾人的調調,蠱得她耳朵發麻。
以前還沒這麼覺得。
“幹嘛。”
“其實要是從你牽我手那事開始算,我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被你占便宜了。”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