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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遇被他領着往前走,茂密樹葉掩映路燈,片片光屑落在他們身上,她癟起嘴,對他剛剛的話不太滿意似的。
“你别瞎說,我現在還不是你的那誰呢。”
哪有人提前就喊上占人便宜的啊。
她們吃飯的地方附近不讓停車,謝聞頌停車的位置離溫遇吃飯的地方有一段距離,不管她喝沒喝酒,他都實在不是很放心讓她一個人走夜路。
他領着點,感覺才能放下心。
感覺隻有把她的手實實在在攏在掌心,來回上上下下跳動的心才能歸位似的。
還沒到停車的位置,謝聞頌倒也不急耗費的這點時間,沒松開她手腕,隻是虛虛握着,轉身和她面對面站着。
“那你說,什麼時候是。”
“……”
溫遇鼻息略微加重。
她其實根本沒怎麼醉,果酒度數低,她也就過過嘴瘾,愣是給品出一點“慢工出細活”的感覺,倒真不可能讓自己喝到酩酊大醉。
加上已經在室外吹了會兒風,現在思緒早已回歸正位。
謝聞頌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心知肚明,他用這種眼神看她,明顯溫遇也知道他口中的“什麼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
而他就是要讓她自己說出來。
可謂是非常非常壞了。
溫遇偏過臉,很輕地抿了下嘴唇。
“……明天。”
她說完,視線下落瞅眼上翹的腳尖:“明天才是。”
明天才是。
很少女的行為,謝聞頌盯着她漆黑的發頂,突然很想伸手去揉一揉。
青春時代的馬尾辮仿佛被人解開散下,眼前少女的臉退去青澀,落在他們身上的碎光仿佛時間這面鏡子所折射的現在。
而明天,他們的關系又要走到新的階段。
謝聞頌眼神微動。
“但是我想提前行使下權利。”
謝聞頌一句話,溫遇突然又不知道該怎麼回了。
好像提前行使權力,也沒什麼不可以。
他們真的走到了這一步。
溫遇系好安全帶,手還沒從上面下來,聽見謝聞頌猶猶豫豫來了句。
“所以當時那塊西瓜,确實不是給我吃的?”
“……”
沒想到他竟然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溫遇有點哭笑不得。
車内空間幾分凝滞,像融化的奶油全都黏在塑料殼上,讓溫遇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長發擋在臉側,溫遇轉眼看向他,眼神真誠:“……嗯。”
蹦出這一個字之後,溫遇試圖往回找補:“但我當時給你的時候,心裡想的确實是給你的。”
怎麼說得像繞口令一樣。
“噢。”謝聞頌能明白她意思,并沒表現什麼明顯的情緒,雙手趴在方向盤上,漆黑的眼瞳仿佛有道隐形的彎鈎,把溫遇的注意力輕而易舉勾過去。
“謝聞頌,你生氣嗎?”
“我生什麼氣。”某人啟動車子,帶着笑音回的這句:“當時隻顧着高興了。”
仿佛他真的沒脾氣一樣。
“噢。”
“正好冰箱裡還有半塊西瓜,我回家給你切掉呗。”
溫遇看向窗外,強忍着笑說。
“……”
謝聞頌先是沉默,然後秉持着最後的“堅強”道:“我今天可能不太想吃西瓜。”
說完這句他又補充:“可能短時期都不太想吃了。”
溫遇隻是笑,想着還是等回家再哄吧。
先讓他難過一會兒。
回家以後,溫遇一個個拆到家的快遞,其中有一個是她給今年給新拼圖選的畫框。
上兩幅《冬燈》和《城市之光》已經挂在空的牆面上,那兒還有多位置,溫遇想着一年至少能拼完一副新的挂上去。
和謝聞頌說完她的想法之後,溫遇又開始苦惱:“要是這面牆都挂滿了該怎麼辦?”
謝聞頌比她淡定得多,邊給她出主意邊摁着遙控器:“環島那還有三層,夠你挂的,放心吧。”
“……”
溫遇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向他,想起上次去環島時,還是她去年從國外回來的時間點,緊接着,謝聞頌就告訴她可以來這邊住。
他當她房東。
“其實當時沒那麼巧對不對?”溫遇眼神透亮直視他,仿佛時間傳來的回響能窺破他那時的小心思:“你就是想讓我來這裡,對不對?”
她沒給謝聞頌多猶豫的機會:“蘋果色的壁紙,我喜歡的裝修風格,你從一開始就準備好了,是不是?”
謝聞頌很認真聽她把話說完,雖然什麼都沒說,可眼神騙不了人。
原來那些秘密的伏筆被當事人解讀出來,是這樣的心情。
好像自己被風輕輕抱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謝聞頌有一瞬間的恍惚。
溫遇低下頭,被人攏住肩膀。
肩膀處隔着衣料抵在一起,她能感覺到對方骨骼的紋路一般,适應這個很克制的擁抱。
不似以往貼在一起的,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身體内的擁抱。
這次不是要走進回憶裡面。
僅僅隻是觸碰一下就好。
“是。”
謝聞頌把尾音吞掉。
那些痕迹,都是我愛過你的證明。
-
立秋當天,謝聞頌和溫遇決定去辦一件相當重要的事。
這事其實是溫遇先提出來的,婚禮日期已經定下來,在此之前需要準備和忙碌的東西不少,于是尋思找天上午,去把證件領了。
溫遇在社裡請假隻說是私事,并沒有提更多,她剛被求婚那會兒,上班時會把戒指摘下來,奈何有時候會忙到忘記再戴回去。謝聞頌來接她時看見,就會捏住她什麼都沒戴的手指反反複複看,然後給她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
她就是在這樣的眼神裡,從兜裡翻出來放回絲絨盒子裡的戒指:“……在這兒。”
溫遇指底還有戒指印上去的痕迹,謝聞頌将他們的手并在一起,隻有他的手指上還帶着戒指。
車内空間安靜,他低頭擡頭又低頭,“它好像有點孤單。”
“它”指的是他手上的戒指。
溫遇重新把戒指戴回去,笑着展示給他看:“這下就不孤單了。”
他似乎在想什麼,握上她手指時笑了下,使小勁搖晃:“嗯,不孤單了。”
那天之後,溫遇去上班前,沒再把戒指摘下來。
謝聞頌還是太了解她,選的款式完全在她喜歡的範圍内,鑽石大小适中,絲毫不影響日常正常活動,棱面切割細緻,低調不失精緻感。
相比于她這枚,謝聞頌那枚沒有突出的一顆鑽,看上去會顯得很素淨,可仔細看卻能看見小米粒大小的鑽斜斜連接,像流星拖尾。
一點也不普通的兩枚戒指。
溫遇都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這件事的。
類比一下之前的種種。
或許比她以為的還要早。
他也的确很會選。
溫遇再去上班時沒摘掉,右手搭在鼠标上,沒忍住看了好幾眼才挪開,趁着摸魚間隙拍了張右手的照片給某人發過去。
小魚丸了:今天“它”不孤獨了吧。
那頭在她發過去半分鐘内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謝聞頌也對着自己戴戒指的手一張特寫。
Bigboss:【圖片】
Bigboss:嗯,今天它和我說不孤獨。
Bigboss:它就是說有點想你,掙紮着要從我的手指上跳下來。我隻能說你得多忍忍,忍到晚上六點半,如果你做得到,你将會成為一枚勇敢的戒指。
後面還配了三個大拇指的表情。
“……”
表面上說的是戒指。
真正的意思都快直接擱到她臉上了。
溫遇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這番話的含義。
她在想怎麼會有人逆生長,越來越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