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不到這時候了,她還有心思惦記這些。
謝珩趕緊将她面前的車簾放下,最後隔着簾囑咐一句:“前面就快到了,你就是裝,也得裝好,皇上皇後也會觀禮,在此時先告知你一下,免得出纰漏。”
那邊,幽靜小築外,江父江母,以及謝朝之都站在門外迎客。
賓客紛紛攜帶貴重之禮,獻禮後與兩家長輩攀談後兩句,便入了座。
不停環顧四周後,江母臉上神色怪異,在賓客進去後,趕忙拉住親家謝朝之,“親家啊,這兒景色宜人,倒是個好地方,但若是常年居住,是不是接不上人間煙火氣啊。”
最打緊的是,她家寶貝女兒哪裡住得慣。女兒最喜歡人多熱鬧的地方,況且這裡看着夜晚似乎會有野獸出沒,真的安全嗎?
江母江父都是武将門楣出身,書念得少,心性純良耿直,前些日子光顧着高興,就沒細想“景色宜人的小築,也是何等的人煙罕至。”
如今站在這,夫妻二人才感到焦灼擔憂。
謝朝之:“二老多慮了,謝某以為,這樣才會有煙火氣。”
“此話怎講啊,這兒...”江母眉頭緊鎖,為女兒擔驚受怕道:“不會鬧鬼吧?之前請過道士作法嗎?别看我們家阿月那麼大個姑娘,卻最怕鬼了,她連小貓小狗靠近都害怕的。”
謝朝之沒想到江家的人都如此鮮活,他想不通為何同為江家所出的皇後不是如此?
謝朝之:“我是想多留點獨處的空間給他們,患難才更能見真情。”
“說的确有幾分道理,不愧是謝太師。”江母豁然開朗,爽朗地拍了一下謝太師的背脊,将人拍得輕咳一聲。這一掌沒用幾分力,落到身上卻是不輕。
江母接着道:“越是艱難的環境,越能培養出感情。想當年啊...我與她爹也是在邊疆熬過來的......”
一開口回憶難忘的往事,江母那便是長篇大論。謝朝之邊聽邊随口應聲,臉上挂着随和的笑意,末了還應承道:“是的是的,承蒙二老能這般體恤。”
另一邊,馬車又颠簸了片刻。剩下的路程中,江攬月滿心都是怅然,日後該怎麼辦,怎麼嫁進謝家,還遠離凡塵了呢。
她暢想的婚後日子,是白天回娘家,夜裡去酒肆樂坊。可被謝太師這樣一安排,兩頭都落空。
枯燥、乏味,整日都隻能面對謝珩那張冰山臉。這誰能受得了這份苦,不如心一橫削發做尼姑,都比嫁到這荒山野嶺的有趣多。
蓦地,春雪的聲音自車簾外傳來:“小姐,到了,要下馬車了,姑爺讓你再準備一下。”
“哦...讓他把心放肚子裡。去把馬凳放下來。”事已至此,覆水難收,婚事必成,想做尼姑都太晚。
她蓋上蓋頭,摸着簾子正要下去,卻從蓋頭下方的縫隙裡瞧見赤紅的靴子踩過來,站在放馬凳的空位處。
“又怎麼了?”她才問出聲,腰上卻被大手一攬,身子騰空轉了半圈,穩穩靠在男人結實的胸膛上。
她忍不住驚呼出聲:“你...你幹嘛?”
“前面帝後都看着呢,我得抱你跨過火盆,總不能顯得你我之間太過冷漠,不能疏遠了。”謝珩的聲音似是從牙縫裡擠出的,顯然是為了不被他人聽見。
本是被橫抱着,聽了這話,江攬月趕忙伸出手臂,攬住他的脖子,頭一歪貼在他胸口處,在紅蓋頭下小聲道:“放心,我們的感情好着呢。”
聞言,謝珩卻是一聲冷笑。
每走一步,兩人心中都很忐忑。
江攬月臉藏在紅蓋頭裡,仰頭時,也隻能看到謝珩的一點下颚的線條,以及緊抿的薄唇。
與他把酒互罵過那麼多回,還是頭一次近得好似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咚...咚...咚...越發的急促。
她不解地擰眉,心想:他在緊張什麼,心跳得那麼快。帝後在,也犯不着如此吧。唉,原來謝珩膽子這般小,範有魚還總說謝珩心狠,一看就是殺人不眨眼的主,此時看來不過如此。就怕以後住在這小築裡,還得天天跟我哭鼻子。
謝珩低頭望去,見懷中的新娘子也在看自己。
所觸到的柔軟溫度,是那樣的真實。
他的眼眸明滅不定,思緒飛轉間,抱着新娘子擡腳跨過火盆。
“新人跨火盆,恩愛到白頭!”喜婆的大嗓門嘹亮響起。
難得看到這麼相愛的佳偶。在大墘大多都是新娘子自己跨火盆的,這新郎抱着新娘一起跨,還是頭一遭呢。
都說被賜婚的江謝兩家的這樁婚事,是兩個不成器的纨绔湊成一對,百姓大多唱衰的,風言風語别提多難聽。
最難聽的還是近日不知何人于坊間胡謅出的:“兩花心的纨绔在一塊,以後新郎納一妾,新娘也會緊随其後再納一夫吧。”
但今日一見,喜婆覺得這兩人未必不能長相厮守,雖瞧不見新娘此時的神色,可新郎眼中悄然劃過的愛意,她是不會看錯的。顯然,坊間謠傳不可全信。
大堂的正中央高座之上坐着皇帝,皇後端坐在他的左邊。堂中右側坐着江父江母,左側坐着謝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