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回頭看她一眼:“滿意了嗎?那隻呢,不許養我就一起将它們放了。”
聽是這樣,江攬月忽然紅了眼眶,謝珩都摸不着她為何突然難過。
“誰要你放了它,它若是回不來,肯定會死外頭的,你這是叫它自生自滅,既然養了,為何不善待它!”她氣得雙頰泛紅。
“你不是讨厭它。”
“沒有,我就是...”她攥緊雙手,身子輕輕向前,“随口一說。”
謝珩别過身子,“那這就叫禍從口出。誰叫你亂說。”
此事本不該如此激動,可江攬月卻想起了一年前那條慘死的大黃狗。那時她一直覺得一大半的錯都歸咎于自身,與那尋常百姓家看家護院的大黃狗沒半分關系。雖是這樣覺得,她看着滿身抓痕,也是踢了幾下無辜的大槐樹。
但誰知道,事發第二天,那隻大黃狗便死在了她閨房門外。至今她都以為是爹殺的大黃狗,但一想到爹是一介武将,戰場上殺敵無數,宰殺一隻狗在他眼中隻是平常。為了這事去質問親爹,隻會叫爹寒了心,她也不敢問。
但這樣的惡因種下後,結出的果便是令她不安,有了心結,再看不得這類事發生。她每月會去城中四處給野狗送吃食,好幾回被野狗追着跑,還有一回抱着一隻模樣相似的大黃狗痛哭流涕,把那大黃狗給哭蔫兒了,一撒手就一瀉三丈遠。
拉回思緒,江攬月将手裡那件深色外袍穿上,臉上分明還在生氣,“此事,我定會替那可憐的玄鳳報仇,你就小心着吧!哼!”擡眸,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她自己卻不知道,就她那雙杏眸瞪得越狠,越顯得軟弱好欺。尤其看在謝珩的眼中,更想捉弄她。
謝珩伸手靠近鳥籠,朝着裡頭落單的玄鳳鹦鹉啧啧兩聲,然後手指便要去撥開栓子。
江攬月一驚,一把握住他的手指頭:“你還想作孽呢!”
謝珩目光向下一掃,冷臉反扣住她的手,“你還真舍不得,那隻外出的玄鳳會自己回來的,正好,我帶你去高處看看。”
江攬月雖為武将之女,卻性子懶散,對習武毫無興緻;謝珩比她好些,拜師學過兩年武功,會點飛檐走壁的輕功,也會幾招唬人的把式。
小築裡的屋檐修的不高,謝珩攬着江攬月的肩頭,腳尖踏着牆壁而上,不一會兒就登到屋檐之上。
才打濕了身上,江攬月就覺得被暑氣風幹了。還想借着風将自個兒吹病來,但......到底是低估了金秋時節的燥熱。
兩人并排坐着,直到半時辰後,謝珩看着江攬月趴在碧瓦上睡去的容顔,眼底透着幾分笑意。
“還說曬月光,連心心念念的玄鳳都沒看到,就獨自睡去。這些年,還是隻長身體不長心。”暗自嘲諷完,謝珩手一擡,那隻被放飛的玄鳳自遠處展翅飛來,兩爪子穩穩落于他手背上。
他忽然對着玄鳳發問:“玄鳳,你說,那些男伶的舞姿,真有那麼好看嗎?”
玄鳳鹦鹉腦袋一歪,癡呆地望着他。
謝珩踩着瓦片站起身,展開雙臂,玄鳳便落在他的頭頂。
他于月色下随意起舞,每個動作都十分僵硬。片刻後,聽到一些動靜,這才停下來,原是江攬月翻了個身。
他心虛地眨了眨眼睛,坐回了她身旁,擡頭仰望浩瀚星辰,心道:還是要再練些時日。練一年半載的,總能趕上那些男伶的七八成。到時,還不讓你對我另眼相待。
想到這,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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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低估的是暑氣,但高估的卻是江攬月的身子。她也沒想到一點寒冷都沒有,卻被熱出了病症。
隻睡了一晚,第二天就渾身無力,腦袋脹痛。在江家都有下人照料起居,這點頭疼腦熱的,都是兩三個下人伺候,頭一次身旁無人,倍感心焦。
期間謝珩探了她額頭三次,每次出去之前都要嘲弄她兩句。
“得償所願了?”
“就是不知道三方暗衛都将話帶到哪了,你等着吧,等你父母來搭救你。”
“不知道你能不能熬到那時候去。”
“燒成這樣,怕是熬不過暗衛往返來回,不如我先替你備口棺材,早晚用得上。”
聽到這些能把人氣得原地升天的鬼話,江攬月幾次想從床榻上爬起來,卻永遠慢謝珩一步,隻得望着他得意離去的背影。但果然是如謝珩所言,不出半時辰,她就失了神志,病得滿臉通紅,頻發虛汗。
兩個時辰後,江家花廳。
前腳暗衛剛走,江母拉着夫君一臉擔憂:“怎麼會突然病倒了呢,昨日大婚女兒還好好的,才一日啊,我就說那地兒不行,定是有什麼邪祟作怪吓到我女兒了。”
“那……”江父看着妻子的臉色,小心詢問:“今夜我們便将女兒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