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的人陸續驚疑不定地出來,太監這才宣布,“公主的愛馬出了問題,你們有誰看到了?誰靠近過?任何可以的行為,都立時禀報,否則後果,可不是諸位能承擔得起的。”
衆人面面相觑,倏地,阮慕覺出氣氛有些古怪。
周圍人的目光,竟都若有似無地落在她身上。
竟懷疑她?
太監不善的臉已經轉向阮慕,“阮夫人,請走一趟吧。”
除開阮慕,還有另外幾個夫人小姐一同被“邀”了過去。
隻是其他人問了幾句話後,都陸續被放走,唯獨她,沒有被問話,卻被嬷嬷一個滿臉橫肉的嬷嬷粗聲質問,“阮夫人,你到底對公主的馬兒做了什麼?現下承認,救下馬兒還有機會,若是不說,那可是誰也救不了你的。”
這便認定是她?即便拿不出證據,就因為她的名聲不好,就因為她出身低下,就因為她們那些謠傳,便笃定她算計?
阮慕的才能一寸一寸拔涼。
“我,什麼都沒有做。”
嬷嬷冷笑,然後便将阮慕直接帶到了公主面前,
阮慕被帶到行宮的一處避風空地上,好幾個嬷嬷豎在那裡,目光不善地看着她,馬兒奄奄一息地癱在遠處,旁邊是焦頭爛額正在施救的馬醫。
剛剛還對阮慕和顔悅色,甚至笑了笑的公主,此刻一臉的怒容。
“阮夫人?為了阻止歸甯騎馬,你竟然這樣煞費苦心?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完全是無妄之災,阮慕試圖解釋,可可無論她如何說,換來的依舊是公主的笃定和周圍夫人小姐的嘲弄。
“你自己從前做過什麼,還需要我現在翻出來說?”
阮慕抿唇。
就像她們沒有證據卻可以當中羞辱她一樣,她也無法自證清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公主可有證據證明我傷害過您的馬?可有人親眼瞧見我做過?也有其他人和我一同路過,可有調查過她們,為何草草便定了我的罪?”
公主被連番問句噎了一下。
卻有人開口,“我們親眼瞧見你路過,不是你還能是誰?”
阮慕反問,“你沒有路過?為何不是你?”
那人被噎了一下,随即臉色一變,“我怎能和你....喂,你幹什麼?”
那小姐話還沒說完,突然瞧見這位阮夫人提起裙擺,向着癱倒在地的馬兒奔了過去,急忙大聲喝問。
阮慕卻實在管不了那麼多,方才她來時便已經注意到,馬兒的狀态岌岌可危。
馬兒分明是被東西噎住,已經快喘不過來氣了,那些馬醫竟然還在檢查馬兒的腿腳,在耽擱下去,馬命便沒了,阮慕的清白更洗不清,更何況,醫者本分,她不會讓任何生命無辜地死在自己面前。
阮慕從小跟着外祖遊曆四方,會替人看病,畜生也不在話下,更知曉很多京城醫師并不知道的疑難雜症。
眼看馬兒一口氣已經快提不上來。
阮慕吩咐其他人走開,周圍人讪讪地退後,所幸馬兒的後背抵着東西,現在它也虛脫得沒了反擊的力氣,正好。
阮慕拿起一塊石頭,朝着馬兒的腹部三寸位置敲擊下去。
“你做什麼?”
“把她給本公主拿下!”公主大驚失色。
立刻有侍衛領命。
其他人也大驚失色,都覺得這個阮夫人怕不是個瘋子,自己害馬兒,竟然還敢當衆擊殺公主愛馬。
阮慕扭頭看向公主,一臉肅然,聲音不容置喙,“公主若不想馬兒死,讓他們住手。”
公主竟是被那氣勢給震得懵了一下,可随即反應過來,氣得眼睛都紅了,“大膽,你瘋了?我要對本公主的紅雪做什麼?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動手,立刻!”
侍衛直沖而去。
“微臣參加公主殿下。”一聲不疾不徐的清潤男聲突然傳來。
公主冷厲的臉色在看到不遠處來人的時候,漸漸好轉,她掩藏在袖子下的手指,輕輕一縮。
“煊哥哥...崔大人。”
崔煊踏着大步自遠處而來,衣袂飄飄,氣質卓絕,哪怕是已經成婚的夫人們,也是忍不住多看兩眼。
還幾個跟随母親過來的未出嫁小姐,看了一眼便低頭,悄悄紅了臉。
阮慕手上的動作加緊持續着,唯恐下一秒公主就要責打她。
接着便聽到崔煊的聲音。
一瞬間,她眼眶不受控制地突然一酸,進而熱意洶湧。
她頂着巨大的用力和恐懼,雙眼包着兩眶淚珠兒,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崔煊的到來,終于讓她覺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他會幫她,會救她的,一定,一定!
崔煊卻沒有看阮慕一眼,從衆人自發讓開的空隙穿過,單膝跪下行禮,“微臣參加公主殿下。”
公主已然和顔悅色,“崔大人,可是有什麼事?你的夫人,可是犯了好大的錯。”
那馬兒終于吐出來嘴裡的東西,阮慕松了口氣,卸力地癱坐下來,緩慢轉頭,一雙盈盈的桃花眼希冀地看着那來救她于水火的翩翩公子。
崔煊也恰好望過來,一如既往地淡漠,不疾不徐卻擲地有聲的聲音響起,
“還不跪下,向公主請罪。”
阮慕呆住,表情凝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麼,可對上他冷厲的視線,突然好像明白過來。
他讓她賠罪?
心頭一根繃緊的線突然斷裂。
她明眸充滿了不可置信,别人不信她,哪怕所有人都不信她,阮慕都可以承受,可為什麼,連他,她的夫君....
竟然也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判了她的死刑?
一直忍着的眼淚突然,就怎麼都忍不住了。
她極快地擦掉,努力讓自己不要哽咽,倔強看着人,
“夫君...我沒有...”可聲音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