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就覺得,手裡的八蒸糕十分拿不出手,心裡盤算着幹脆帶回去,倒是長公主瞧見了問了句,二夫人才不得不獻了上去。
“你倒是有心。”
長公主隻是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再無下文。
二夫人倒是沒将此事放在心上,隻後頭回想不免後怕,萬一這八蒸糕會給自己惹事可如何是好?
甚至開始後悔又怨怪,怎麼就相信了這個兒媳!
以至于後頭長公主的人登門時,二夫人吓得差點把碗碟掉落在地上。
結果,長公主府來的竟然是長公主的貼身嬷嬷,态度頤指氣使,可是要求卻讓二夫人大跌眼鏡,“那八蒸糕,長公主吃着倒也習慣,再送些來。”
人走後,二夫人才是又驚又喜,來人是長公主身邊的人啊,足見她的重視,沒想到,這東西竟然能被長公主看中,當真是意外之喜。
阮慕領了命,可卻有自己的無奈,沒錢呀,可以要一些錢嗎?她張了張嘴,可到底沒有膽氣将話說出來。
上次她開口詢問衣料的事情,就被婆母揶揄,“你怎好意思開口的?我崔家竟是薄待了你不成?”
做八蒸糕食材需要的銀子不少,她...再自己想想辦法吧。
總歸長公主吃了,對那失眠之症有些用處,可惜無人會信她,否則,阮慕倒是有把握一治。
幸而她便是崔府的少夫人,長公主長久吃下去,定有效用。
自從阮慕開始做八蒸糕來,在崔府的待遇倒是好了不少,連帶着大房那邊的人,見到她,也不再那樣或忽視或揶揄,隻是免不了悄悄打探這東西來曆和制作法子。
二夫人也因此長了些臉面,手頭寬綽了,待阮慕寬容不少,磋磨她等着的日子少了,隻是叮囑她,八蒸糕的事情極大,要好生做,切不可叫大房的人打聽到什麼。
崔煊也總是早出晚歸,阮慕不敢頻繁送吃的去,大多時候,他也不在,兩人幾乎沒有見面的機會。
日子這樣慢悠悠滑過。
直到這日,阮慕收到了丞相府的請帖。
隻請帖是小厮送來,卻并非邀崔府三少夫人,而是阮大夫。
以丞相府的身份地位,能給她這樣的身份下請帖,也見對方重視。
左右無事,阮慕打算出門,二夫人近來對她也頗為寬松,一提說是八蒸糕的事情,那是立即放行。
阮慕隻着了普通粗布衣裳,又戴了帷帽,倒也不會有人認出她。
丞相大公子中年得子,滿歲宴辦得好不熱鬧,迎來送往觥籌交錯。
小娃娃小小的一團在褥被裡,眯着眼睛呼呼大睡,隻出來露了個臉,滿座都誇贊不停。
阮慕隻是一個不知名的賓客,秦婉倒是怕她不自在,安排的位置中規中矩,還特意讓一個嬷嬷随在身旁,怕她有何不習慣。
嬷嬷大約得了囑咐,既不讓阮慕尴尬無聊,又酌情介紹了在場的人的身份地位,這是将她當做貴客來細心接待的。
過了片刻,那嬷嬷過來,“少夫人請您過去叙話。”
阮慕才跟着走,她身無長物,昂貴的東西備不起,自己親手準備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老虎,又開了些産後調養的藥。
秦婉見了,自是十分地歡喜,立刻讓嬷嬷收起來,晚上便換了這藥吃。
秦婉拉了她的手,又是好好感激了一通,然後才提起,“這話我實在是不好張口,若是你不便,就當我沒說,縣主的病,阮阮你可願幫看一二,若是不方便,那自是算了。”
阮慕此前就想好,治病救人是她的本分,不會因為她的身份高低或是恩怨糾葛有任何區别對待。
得到肯定答案,秦婉十分歡喜,立刻帶着阮慕出門。
“今日,縣主倒是恰好過來,那頭人多,倒也不好大張旗鼓,咱們便過去,先瞧瞧脈便好。”
秦婉親親熱熱地帶着阮慕。
兩人在園子裡轉了兩個拐角,遠遠地已能聽見男女的說話聲。
突然,阮慕耳朵從一衆聲音中,辨别出一個熟悉的低沉語調,那聲音不大,在嘈雜中可謂幾不可聞,但她還是瞬間辨别了出來。
阮慕心突突地跳,卻又覺得應當是不可能,崔煊怎會在此處?
拐了假山,不遠處的亭子裡,那抹月白色,挺拔如松的身影如修竹,極其熟悉,以至于隻一眼她便認出,深深刺了阮慕的眼。
她以為他在忙着公事,卻原來....
阮慕幾乎呆滞,直愣愣地瞧着崔煊俊美的側臉上,挂着一絲淡笑,他對面溫柔恬靜的縣主,哪有絲毫病态,反而嬌俏無比,她仰頭看着崔煊,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說了什麼。
而他呢,一貫沒什麼表情的人,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最後,又帶了類似于寵溺的無奈輕輕搖搖頭。
阮慕掐緊了自己的手,幾乎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