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抿唇。
廟宇外頭,竹戒已在那裡等了一晚,馬車已備好。
等阮慕下來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他的人影,他将馬車留給她,又命人買了女子衣物,竹戒隻備了他的,不知阮慕也在上頭。
阮慕默默爬上馬車,有一絲赧然,所幸竹戒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動,更沒有多說一個字。
馬車内搖搖晃晃。
阮慕的手指緊緊攥着。
一顆心複雜而難言,這個時辰還早,倒是沒有碰上其他的什麼人。
阮慕回了房間,隻說疲累,昨她不知折騰到了幾時,現下渾身發酸,不可言說的地方脹疼無比,便推說病了,人去了床上躺着休息。
她便先想到了晨起時,他那雙疏離的眼睛,就像當初在那個郊野的山洞裡,幾個沖進來的大男人目光複雜看向衣衫不整的她時,崔煊也有着同樣疏離的目光。
可是下一刻,他高大還帶病的身軀就過來,替當時彷徨無措的她遮擋住所有的視線。
後來,她的名聲差得很厲害,所有人都在說,她如何勾引富家公子,她連門都無法出的時候,是崔家的聘禮上門,才堵住了那些悠悠之口。
阮慕知道,也是他力排衆議,一錘定音地要娶她。
在無數個她難過艱苦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畫面幫她撐了過去,其實,他一直默默地保護着她。
昨夜的一切在腦海翻飛,阮慕輕輕翹起了唇角,他不是不想碰她的。
日後,日後等他們有了孩子,兩個人就能真的連接在一起,想起他昨夜的一幕幕,那樣帶來頑意和小脾氣的他,是外人所不知的他,是藏在阮慕心底小小的也是最大的秘密。
方才他的馬車向着皇城而去。
其實阮慕出來的時候,聽到了竹戒表情凝重的那句,“公子,出事了。”
他是真的有急事才那樣離開的。
又出了什麼事呢?
阮慕的心情複雜無比,又懷着深深的擔憂。
握着崔煊昨日給的那個玉佩出神。
突然又想起,好可惜,在集市買的那對小娃娃,好像忘記收起來,大概,已經不見了被扔掉吧。
這是他們之間,一起買的第一個物件。
她翻來覆去地眯了沒一會兒,便起來給婆母做湯,又做長公主的東西,趁熱送去。
雖然知道崔煊白日裡幾乎不會回來,可阮慕還是翹首以盼了無數眼,雖然,始終都沒有等到他回來的消息。
這一消失,竟是半點音訊也無,阮慕開始焦躁起來,卻倏地想起上回他說過的話,他要去的事情兇險無比,莫非....那擔憂便又更深重了些。
二夫人急得發慌,家裡除了這個最出色的兒子,根本沒有其他人可以指望。
她連着去了好幾次長公主府,最後還是帶着阮慕做的八蒸糕,才得以見到長公主一面,可惜從那裡,似乎也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回來的時候,二夫人臉色難看得厲害。
阮慕這些日子擔憂驚懼,又要謹防處處被找茬,更如履薄冰。
終于,這一日,崔煊倒是回來了,阮慕聽到消息,連沾了油的手都沒來得及洗就沖了出去,在連廊的盡頭,也隻是看到他驚鴻一瞥的側顔。
沒有打照面,可好在他看起來并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眼下的烏青顯示睡得不大好的樣子。
阮慕稍微放心了些許,白日裡她有些困乏,除了看他的手稿,大部分時間隻是等着他的消息,期盼着他回來一次,哪怕是像上次一樣,遠遠地看他一眼便好。
她不知發生了何時,崔煊也沒有派人來同她說過,隻是府裡氛圍緊張起來,小厮仆婦隻管低頭做事,連一個字都不多說,二夫人也不在找茬,日日在佛堂誦經去了。
這一日,她卻等到了丞相府的消息,對方打發了小厮過來找阮娘子。
阮慕還以為是秦婉出了什麼事情,到了丞相府急急進去,秦婉在花廳見了阮慕。
一看到她,秦婉就急忙将人拉住坐下,“阮阮,你聽我說,千萬别急。”
阮慕也是心頭焦急,一時之間沒有分辨秦萬的稱呼,驚惶地問,“到底出了何事?”
秦婉鄭重道,“我這裡,得到了你外祖的消息。”
阮慕驚駭又驚喜,整個人一顫站了起來,“外祖...他,在哪裡??”她的眼睛大睜,緊緊地看着秦婉。
秦婉握緊阮慕的手,面色凝重,“此前,都是派人在你的家鄉,以及當初他消失的地方尋找,一直沒有所獲,倒是近日,他們在尋找其他事情時,竟然在京城發現了一個老人,根據消息,倒是很像你的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