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面前,那笑容才淡下來,“崔大人,”想想便又彙報,“藥引都找到了。”
難怪她那般高興。
“都是什麼?”他問到。
阮慕便細數,“毒蛇,毒蟲,毒蜘蛛,毒蠍子...”沒說完她便覺得不對,果然,便瞧見他臉色漸漸淡下來。
阮慕有些好笑,卻也不敢笑出聲,
“這裡封好的,絕不會跑出來,若是大人....我可以走下山,不坐馬車...”
崔煊有幾分不易察覺地僵硬打斷她,“無妨。”
阮慕點點頭,而後将那背簍放在離他稍遠些的位置,東西都已經備好,阮慕雖是想再向老人請教些東西,可卻也急着下山救人。
便看了崔煊幾眼。
“丫頭你過來,吃點東西再走。”
“這個時節,艾葉團子便是最好的,來嘗嘗。”趙老大夫十分慷慨。
“他的東西尋常人那可是吃不上的,今日倒是大方,不多吃幾個都對不上他這番話。”
阮慕過去,輕輕拿了一個。
嘗了嘗,果然好吃,她笑眯眯地。
那趙老大夫給了阮慕一個,眼神使向不遠處的崔煊,意思便是叫她給。
阮慕想想倒也接過來,“他,方才邊說吃飽了,也不大愛艾葉的味道。”其實是,他很多味道都是不愛的。
阮慕想想,便道,“若是在這艾團子中加一味藥,便可叫這味道淡雅許多。”
“哦?”趙老大夫驚訝又好奇。
他對醫藥懂得多,可對吃食呢,是愛吃,卻做不好,對味道便更是沒有研究了。
阮慕便一一道來。
“那藥膳便是如此精心配置的麼?”身後突然響起清冷的男聲。
阮慕吓了一跳,生出幾分拘謹來。
“道理...大約都是如此。”
“小丫頭你對這味道的研究倒是深厚。”趙老大夫感歎。
阮慕抿唇,“嗯,從前,做過許多。”
崔煊看她一眼,嘴角沾了些許艾團的顆粒,他伸手,便也去桌案上拿了一個。
阮慕嘴先快于理智,“這團子是沒有處理過的,你應當不愛吃。”
崔煊手頓了頓,才開口。
“嘗嘗也無不可。”
阮慕有些懊悔自己的多事。
他咬了一小口,最後竟是将團子都吃完了。
所以,她知道他不愛吃什麼,她研究了許多味道遮掩融合的法子,她開的藥膳味道他能喝得下去....崔煊有些不敢也不忍再細想下去。
時間到底是不能再耽擱。
來看恩師的崔煊沒有得到恩師多送一步。
倒是阮慕,被趙老大夫送道山口,還叫她,“有什麼想問的便了,也來陪陪我們兩個老頭子。”
“若是不打攪您的話,求之不得。”阮慕高興。
“那你說好的那些...東西啊...記得帶上。”
阮慕好笑地點頭,竟還是個嘴饞的。
幾個人又一路下山。
到了馬車上,阮慕也已經完全暖和了起來。
“崔大人,披風,”阮慕想了想,又道,“我洗幹淨了再還你,多謝。”
阮慕知道,他從來都是愛潔非常的,自己穿過,他應當會嫌棄。
崔煊剛想說不用,可一想到,下次再還...下次...,他不知想到什麼,到嘴邊的話便咽下去,點點頭。
可倏地又想起,她穿過這披風,豈非默認嫌棄。
便又道,“無妨,不用洗。”
阮慕以為他興許是不再要了,他都那樣說了,自然也不好堅持,便将披風還回去。
崔煊接過,上頭似還有淡淡的溫熱,叫他指尖輕輕一動。
然後不動聲色地放在自己身邊。
背簍是小丫頭拿着放在前頭的,阮慕不敢拿進來。
她知道,他不愛這些,也可以說,是有些怕的。
“藥引我都放外頭的。”她還是有必要說一下。
崔煊扭頭看她,片刻後開口,“若丢了,豈不是白跑一趟,拿進來無妨的。”
阮慕點點頭,“也是,那我拿進來吧。”
瞧見他如玉修長的手微微一僵,阮慕忍着笑意。
她從前總覺得他高高在上又遙不可及,現在倒覺得,原來崔副相,崔大人也是能接地氣的。
片刻,她才懊惱,“啊,忘了,那毒蟲最是臭,我聞不了,還是算了罷。”
崔煊扭頭看她。
阮慕及時掩飾住自己的笑意。
“嗯。”他說。
而後轉頭望向車窗外。
便回想起,她方才那一瞬間的頑皮。
一直以來沒有絲毫波動的内心,竟然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漂浮之感。
來爬一趟山這樣的事情,過去在他看來,便是浪費時間,可現下竟然覺得,倒也是不算,或者說,便是浪費時間,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