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看向阮慕。
他腳步剛擡起,便已經頓住,依舊離她有些遠。
崔煊臉色凝重,“你先回去,該如何熏艾或是擦洗,一步都不能少。”他頓了頓,又說,“白影。”
另一個黑衣男子立刻過來躬身。
“送阮大夫回去,看着她,一個步驟都不許少。”
阮慕往前一步,卻立刻被崔煊喝止。
阮慕堅持,“我就是大夫!”
“建邺也有許多旁的大夫,你先回去。”崔煊的聲音軟了一點。
阮慕同他講道理,“這女子是從外鄉過來求醫,以現在她的症狀來看,已經發展得十分嚴重,方才的情況下,若真會傳染,那麼我現在離開,也無濟于事。”
崔煊的臉色瞬間沉得厲害。
阮慕繼續解釋,“從前我跟着外祖遊走的時候,便見過一個存在出現類似的情況,外祖當時的方子我這裡還有,若是換了旁人,他不一定知道這病的情況,那便要耽擱許多時間,叫病情擴大,若是我,為她細細查看,興許能在最快的時間找出病因,在從前方子的基礎上,找出辦法,我是大夫,這是我的本分,崔大人。”
崔煊臉色不愉,直直看着這個倔強的女子。
“若是再耽擱,她性命恐難保,崔大人。”
崔煊吸了口氣,片刻,轉身的時候隻留下一句,
“過來。”
又補充,“捂好口鼻。”
此刻,又來了另外兩輛馬車。
阮慕上了一輛,崔煊沒有同她一起。
方才他扛了那女子一路,身上不知沾染了些什麼,不願再給她多一分的危險。
車外,從來不開口的暗衛也忍不住,“大人,方才您何須自己...實在太危險...”
崔煊不動聲色,“時間緊迫。”
那女子多在鬧市留一分,危險便會多無數。
馬車行進起來,他複雜的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
方才,從初看到她時,那憋了一夜的煩悶頓時消了大半,而後卻又立刻聽到她說“傳染”二字,再瞧她離那女子那般近,不知是否已經望聞問切,心便是高高懸起。
後來,她又是不肯走,崔煊發現,他一直以為她是十分乖順的,但其實根本不是,倔強起來,他竟是拿她有些沒有辦法。
他心腸硬不起來,無法一直兇她,可是叫她留下麼?本該是如此的,可他卻沒有立刻這樣做,他的确...的确是有私心的,在那一刻抛開了其他,隻想她立刻離開。
可她的話喚醒了他的理智。
崔煊心情複雜難言,眉頭不知何時,已經深深蹙起。
馬車内,阮慕心情也十分複雜。
這突如其來的病實在叫她擔憂,另外...
她一直知道,崔煊是一個好人,一個好官,一個心懷天下的人。
可他也是天之驕子,高門貴公子,連皇上都看重愛重的人,前途無量。阮慕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将病人扛起,他就不怕麼?他其實...不必做到如此。
他便是叫手下随意一人做這樣的事情,就已經可以被歌頌,而他在時間緊迫下,親自去做了,還會避開旁人,哪怕那些人,其實身份地位低得許多。
馬車不久後,便到了一處荒僻的宅院,想來是臨時找的,東西都不充足,隻是藥材倒是立刻送了許多過來,那女子的症狀也更久嚴重,和可能是疫病的一種。
阮慕立刻用最尋常祛疫病的方子熬了濃濃的湯藥,叫送去給了崔煊,自己也喝下了,給一起過來的每個人都拿了一碗。
并讓所有人将衣裳換了,燒掉,并在屋子裡先将艾葉熏起來防疫病。
然後又令人用布做了一些捂住口鼻的口罩,并發給所有人。
她自己也已經換好衣裳,收拾好自己,便要去那病人的房間。
剛出去,過了一個拐角,便看到一個颀長清俊的白色身影,他似乎聽到動靜,轉身過來,戴了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也獨具威嚴。
阮慕在離她好幾步的距離時,崔煊便示意她停下腳步。
這是怕他自己已經惹上,而影響了她。
“藥喝了?”已經聽人回禀過,他還是再問了一次。
阮慕點頭,“崔大人,現下我必須進去瞧瞧,确定她到底是何情況,請讓守門的人放我進去。”
崔煊直直看着她,可她過去從不敢同他對視的漂亮杏眼,也制止看着他,不卑不亢,堅決無比。
片刻後,崔煊才似乎輕歎了口氣,“方才已經查過,附近的黔州的确發生一起疫病,可知州卻隐瞞不報,也沒有立即采取有力措施,導緻許多染病的人跑了出來。”
崔煊語氣有些凝重。
阮慕眉頭也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