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睜開眼睛,而後輕輕一笑。
是啊,她過得好,那便是極好的事情。
過去的許多事情,他對她不住,若是她婚事不順,他也可以出手幫她。
嗯,很好,如此這般,便是極好的。
馬車在山路疾馳。
車剛進城門,“停車。”馬車裡頭突然傳來崔煊的聲音,不等和榮勒馬停穩,他身後的車簾已經掀開,和榮還來不及張嘴,崔煊已經下了馬車,大步而回。
“公子....”
那人影毫不停留。
崔煊覺得氣悶,不知為何,在馬車上一刻都已經無法呆下去。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街道的四處,便開始張燈結彩起來,流光溢彩。
四下裡,許多人都走了出來,街道逐漸熱鬧起來,崔煊發現,自己來了這般久,竟是從未出來閑逛過,不,即便是在京城,他二十多年來,也幾乎沒有這樣的興緻和機會。
路上大多都是年輕男女,一張張或羞澀或興奮或喜悅的面龐叫他有些更亂。
崔煊過處,便能叫好些路過的人回眸,也有膽子大的,直接走上前,“公子,你是一個人麼?”
抑或是狀似不經意地将手帕落在他前頭。
崔煊都隻是看不見,等不知道走了多久,竟是到了河邊,河上全都是星星點點的荷花燈,上遊人頭攢動,嬉笑熱鬧,他往下而走,人便少了些。
正走着,突然聽到一點響動,再一凝神,便似有人在說話。
“我從前嫁過人,你當真不在意?”這是女子輕輕的聲音。
“這有什麼,我若在意,就不會來尋你。”這是男子的聲音。
“可你母親父親......”
“你放心,他們都是通情理的,我若是喜歡,他們自不會反對,若是咱們有了一男半女...”
崔煊便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臉色有些沉下來,想起白日裡一同離去的那對身影,腳步加快離開。
走了片刻後,随即他又想到,他們隻是相約同遊而已,若是當真要做什麼,又何必等到今日,況且,她也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心頭卻依舊發堵得厲害。
白日裡那俏皮的對話,那明媚的笑容和笑聲,似乎還在耳邊遊蕩。
不知她此刻在哪裡,他們會做些什麼?李昉年紀小,性格好,總能逗她開心,兩人似乎相處得很好,至少,她比同他在一起時是更自在許多的。
這樣心神不大甯地不知走了多久,他又走回了熱鬧的街市,打算往回走,卻突然從喧鬧的人群中聽到一個聲音,“都讓開。”
崔煊擡眼,前頭人頭密密麻麻,看不見發出這熟悉聲音的女子。
不等他擡起腳步,那聲音更加威厲了些,“她的症狀有傳染的可能性,你們再不讓開,是也想像她這般麼?”
周圍的人這才驚吓到四處散開。
崔煊便立刻捕捉到了人群中央,那個薄唇緊抿的月白色女子。
她挺直了脊背,在周圍豔麗鮮嫩的環境中,茶百的纖細仿佛一朵清麗的淡荷,又因那一份威嚴和認真,叫人幾乎被吸了進去。
他眼睛沒有移開,大步而去。
阮慕正有些無措,在這裡,根本無法救治,旁邊的女子已經暈倒,嘴角出現白沫,情況十分危急,況且她剛剛也不是危言聳聽,這女子的情況,是真的有傳染的可能性。
正猶豫是否要叫周圍男子幫忙的時候,一抹茶色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發生了何事?”他聲音沉穩,總有一股叫人心安的力量。
阮慕立刻站了起來 ,看到他,倒是眉間一松,隻是神情依舊嚴肅,“大人...”可卻有些欲言又止,“需要立刻将她送到某處醫治。”
她說送到某處的意思,便是醫館不合适,衙署也不合适。
阮慕強調,“一個無人的,可将她隔離開來的地方。”
“會傳染?”崔煊敏銳捕捉問。
“我現在不确定,但,很有可能。”
不宜驚動太多的人,崔煊立刻脫下外衣,将那病人捂住。
也扯下料子,遞給阮慕,叫她捂住自己口鼻。
“大人,你叫旁人來,你....”
崔煊回頭看她一眼,“你站遠些。”而後直接将那女子扛在了肩頭,往人少的地方大步而去。
現在不宜大肆宣揚,若是傳播了出去,必定會引起大量的恐慌,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将這個可能得“傳播源”盡快帶離,而後快速查出原因。
剛離開人群沒多遠,前頭就已經出現了一架馬車,而四周,不知何時也出現了好幾個人影。
就在阮慕還搞不清情況的時候,前頭的崔煊已經停下來,将背上的人放下,交給旁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