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無錯,她....很好,是我...”崔煊自嘲地慘然一笑,
“是我,對不住她。”
李昉錯愕。
看着崔煊已經離開的身影,讪讪地半天都無法回神。
從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崔大人,方才,那是什麼表情,他竟從崔大人的臉上看見了落寞,孤寂,後悔和難過?
不知道從前發生過何事?不知道那是位怎樣的女子,竟叫崔大人這般的人如此念念不忘?
李昉詫異又好奇。
最後歎了口氣,轉頭,便看到了阮慕擦着手出來。
他急忙過去,“崔大人走了。”
阮慕點頭,不甚在意。
李昉便将今日得知的新奇事情分享,“崔大人從前竟是成婚過,後來又和離的。”
阮慕的手頓了頓,而後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旁人的事,你打聽來做什麼?”
“我隻是覺得,崔大人真厲害,這樣複雜的局面,都能處理得這樣好,卻不曾想,竟然和離了。”
阮慕也覺着,像崔煊那樣的人,應當娶一個高門貴女的妻子,比方說郡主,她自己當初答應婚事,到底是妨害了他,叫兩人都陷入泥潭。
他現在先來建邺又遇上那許多事情,等日後那許多高門大戶皇親國戚過搬過來,兩人便無需也沒有機會再相見,這樣便極好。
“崔大人自有良妻相配,哪需要你想那許多。”
“也是,便是公主,也是相配的。”
他要娶的人,應當是郡主吧,
崔煊往外走去,外頭幾個人,方才是看着李昉進去的,便忍不住說起他的事情。
“這李公子還真是膽大,竟敢去病區裡頭,這樣心系天下,當官定是個好官。”
“切,你知道什麼,那是為了阮大夫。”
“啊?”
“你竟是不知,這可是建邺幾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了,李公子呀喜歡阮大夫。”
“可兩人身份差别有點大吧...能成嗎?阮大夫遇到這樣的良配,竟也不動心?怎還不嫁人?莫非是李家不同意?”
“聽說漕運總督給自家公子相看,差點都定了一門親的,後來卻不了了之了,後頭也沒有再說定親的事情,想來,莫非是李公子回去說服了父母,竟都是等着阮大夫點頭同意?”
崔煊一眼掃過去,閑話的人愣了一下便立即住了嘴。
他看了一眼愈發暗沉的天色,宛若他此刻憋悶難解的心緒。
晚上回去。
崔煊又見了幾個大人,做出了下一步的部署,然後便有閏過來禀告,說是隔壁州府已經有地方在開始挖巨坑。
崔煊臉色稍加凝重。
“我休書一封,加急送往京城。”
“再則,發文書下去,統計重病的人,統一到一個地方安置,每個重病的人,都可以按人頭領取撫恤金。”
“是。”下屬領命,立刻下去。
若是直接下令,保不齊有些官員直接一了百了,都燒個幹淨,反而上報一個漂亮的數字,殘暴地一刀切,又在當地一手遮天,這消息傳不出來,他自己反而還升官。
将重病的人統一到一起,可以降低各地的壓力,杜絕各地水平不一的隔離法子,方便統一管理。
而重病可以領撫恤,便可叫家人不會放棄自家的老弱病殘,官府也不會一刀切直接燒幹淨,這樣便拿不到銀子。
這是,隻法子隻是緩解一時。
一旦銀子當真下發下去,免不了會有人膽大心黑,直接故意叫人染病拿錢。
而且若一直找不到治疫病的方子,拖下去的确會讓事情越來越大。
所以,他能給的承諾,隻是拖延,現下沒有旁的法子,隻能相信她,相信她可以。
“大人,用晚膳吧。”
和榮擺了晚膳。
崔煊擡頭,看了兩眼,忽然道,“有艾葉團子麼?”
和榮驚訝,大人是從來不吃這些味道很大東西的,今日怎的?
“有,有。”他離開命人去做。
崔煊沒有胃口,便想起了那日在山上,她吃着艾團子,兩頰鼓鼓,眼睛微微眯起,像一隻餍足飽餐的小貓。
有那樣好吃麼?他記得味道十足奇怪。
看着艾團,崔煊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嘴角輕輕翹了翹。
修長如玉的手指拿起一個,輕輕一咬。
和榮瞧見自己大人竟連吃了兩個艾團子,差點驚呼出來。
其他東西,崔煊卻再也吃不下。
外頭突然傳來細微的響動,
“這點小事,怎長得叨擾大人。”
“可是...下面的人鬧起來了,這也是沒法子了。”
崔煊放下手裡的東西,問,“怎麼了?”
和榮方才就已經出去打聽了,片刻後回來,便禀告說,“外頭有人來,說是重病區那邊,李公子要在裡頭歇息,可除了大夫和病人,裡頭是不許他人留下的,他還要拿些其他不知名的藥材進去,說是...是阮大夫要用,可阮大夫已經說了不必,李公子卻執意如此。”
“李公子還說,他已學了許久醫術,時常和阮大夫讨教,算是半個大夫呢。”
崔煊的目光頓了頓,而後道,“便...讓他歇在裡頭罷。”
他們,本來便是經常相見的。
也極為熟絡,脾性也相合,頗為登對。
李昉個性跳脫有趣,和她似有許多話可說,不像他,從前,兩年加起來同她說的話,恐也不及他們一日所說的。
便是這樣,日子才不枯燥麼。
崔煊又咬了一口艾團子,卻是梗在喉嚨,費力咽下去,卻又堵在了心口,這樣陌生和異樣的情緒,叫他竟覺得有一分...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