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熹根本無法理解,自己的弟弟竟然真的幫那個女人說話,還用這樣勉強的粗劣借口。
“你到底被她灌了什麼迷魂湯,她說什麼你便信麼?”
崔煊手指蜷起,沒有再多說一個字,隻是推開了門。
門外陡然射入的刺眼光線晃得崔熹眯了眯眼,在模糊的視線中,她心中突然一顫,仿佛從自己弟弟身上看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表情。
他過去淡然冷漠,可是現在,那一瞬間的樣子,叫崔熹心頭怵得厲害。
崔煊一言不發地看着她,直到崔熹下意識咽咽唾沫了,他才開口。
然後,一個牢中的犯人被帶了過來,在崔熹不解的時候,崔煊接過一個細瓶,然後将裡頭的東西灌入犯人口中。
那人才喝下去,便踉踉跄跄倒地。
“你聞聞看。”他說。
崔熹嫌惡犯人身上的髒污臭味,可崔煊冷得實在吓人,她便磨蹭着過去,隻是輕輕地裝模作樣地嗅了嗅。
突然頭中有片刻恍惚,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她就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
崔熹覺得頭疼無比,費力地睜開眼睛,房内燭火搖曳,她看了一圈,人吓得差點驚叫起來,在她身旁不遠處,便是一個髒污的男人。
她這才陡然想起白日裡發生的事情,驚慌又疑惑地站起來,就對上了崔煊的視線。
他沒有再解釋一個字,隻是用事實來說明這樣的東西當真存在,他甚至不是用旁人,而是叫崔熹自己體味。
人總是難以對旁人感同身受,不是自己經受一番,總是不能真的體會。
比方此刻的崔熹,在驚疑不定又混亂不堪後,明白了自己經曆了些什麼。
她惱怒自己的弟弟竟然這樣對自己,可一時之間,又說不出來旁的話。
竟是,真的有這樣的東西....
她頓了許多,才搜腸刮肚地想出了一句,
“你怎知,這藥不是她自己下的?”
崔煊已經不想多言,隻是看着崔熹,“是崔家對不住她,是我,,,對不住她。”
“可那...又如何,給她寫金銀便是了,你想做什麼?莫非....”
崔煊卻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而後便徑直離開。
是啊,他想做什麼?
崔煊這些日子,總是睡不大好,将自己埋入公務當中,無比疲累後再躺在床上,可一閉上眼睛,腦子卻又清明一片。
翌日,有一個水利方面的事宜,要拿一個河運疏通的章程出來,這事情崔煊本不必親自過問,連和榮都沒有彙報這件事。
倒是崔煊自己提起,和榮有些驚訝,在他分外不解的時候,崔煊開口,
“其他的事情放放,我去一趟總督府。”
和榮隻以為是河運的事情大,可是,分明還有其他更緊急和重要的的事情啊。
崔煊的到來,自然叫一衆官員驚訝後立刻接待。
本來隻是走走過場,準備用往年一樣的法子說道說道,再将東西遞上去就是了。
不曾想崔大人竟然親自前來,不過他們還是沒有太發怵,畢竟術業有專攻,崔大人厲害,可于河道上的事情又能懂多少?
等他們都開了口,崔煊淡淡地提出一些疑問和見解的時候,那些官員的臉色才逐漸難看起來,連後背走出了好幾層的冷汗。
“在其位而謀其政,若是年年都是一樣的東西,不顧事态和工事的變化,那這事,便是叫小兒來,也做得。”
崔大人本就嚴肅,這些日子來,更是肅然得叫人發怵,這樣冷冷的話說出來,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吩咐了衆人回去思量,然後再提出新的東西來,其他人才趕緊魚貫而出。
“李大人。”崔煊端起茶杯。
李衛驚得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大...大人。”
他比崔煊都要大上一輪了,可架不住人家是京官,什麼沒見過,僅僅是這氣勢便叫李衛發怵。
更何況,昨日他那個不孝兒子,回來竟然劈頭蓋臉地罵人,起初他還不知道那樣難聽的話是罵誰,後來等他知曉了,便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知道自己兒子喜歡一個女大夫,他自然是看不上這樣出身的女子,更何況,從前竟是還和離過的。
他隻當兒子一時貪圖美色,作為男人,李衛十分理解,若行,便是納回來做個小妾也無不可。
誰知這女子倒是眼高于頂,妄圖正妻,所以他才默許将這兒子關起來。
哪裡知道他竟是絕食抗議。
他夫人哪裡看得下去自己的兒子餓死,隻幾天的時間,瘦了一圈後便就看不過去。
兩人合計起來,勉強先答應了下來,至于當真要娶這樣一個女子麼,兩人還沒想清楚。
哪裡知道李昉回來後便破口大罵,等理清楚了他口中的意思,夫妻兩個又驚又怕。
“那女大夫從前的丈夫是崔煊?”
李衛覺得自己仿佛被雷劈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