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亮飛和夏川是在高中時代相相識的,算是老同學了。
那時候,夏川是全校師生眼中名副其實的“三好學生”:成績好、脾氣好、長得好。相比之下,樊亮飛就是另一個極端,典型的反面教材,平日裡拿零花錢收了一幫小弟,閑的沒事幹就打群架,頂着富二代的光環,骨子裡是個十足的“混世魔王”,還自我感覺相當好。
樊亮飛瞧不上沒個性的夏川,夏川也從不招惹他們這個群體,所以兩人雖然一個班,倒也沒什麼交集。
不過架打得多了,難免身上得挂點彩,有次傷在臉上,挺明顯的。班主任氣的不行,當着全班的面把他訓了一通,樊亮飛吊兒郎當地聽完,然後去外面罰站。
課後,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樊亮飛早習慣了這些忌憚中透着鄙夷的目光,無所謂地吹着口哨,這時候有個人在他面前停了下來,是夏川。
樊亮飛嗤了一聲,冷笑,“怎麼,想打架?”
夏川搖頭,從口袋掏出個創口貼遞了過去,樊亮飛當場就懵了,夏川看他不接,低頭拆了包裝,給他臉上的傷口細緻地貼好。
“去校醫院看看吧,留疤就可惜了。”
夏川的手指有點涼,動作很輕,像羽毛一樣在臉上搔刮了一下就離開了,樊亮飛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平時嚣張跋扈的他當場漲紅了一張臉,等人走了老遠才讷讷道:
“……多管閑事。”
到現在,過了這麼多年,夏川還是當初那個夏川,樊亮飛卻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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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影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雨還在拼命地下,夏川撐開手裡的傘,慢悠悠地往對面公交站台走去。
這會兒是紅燈,等在斑馬線外的人不少,夏川旁邊一位還是個年級挺大的老婆婆,腰微微佝偻着,頭發花白,手裡提着的塑料袋看上去挺沉。
“老人家,不方便的話我幫您吧。”
雨聲很大,夏川湊近大聲喊道。
老婆婆轉過臉,沖他倒了謝,歎道,“現在像你這麼熱心的小夥子不多喽!”
夏川将老人扶到自己傘下,幫她收了傘,又接過對方手裡沉沉的袋子,“您挽好我的胳膊,待會兒綠燈過馬路的人多,小心碰了您。”
“欸!好。”
夏川的傘不小,不過畢竟這麼大雨還得顧着老人,等過了馬路自己半個肩膀幾乎已經濕透了,車站就在前面,還沒來得及過去避避雨,車就來了。
“哎喲,小夥子你幫我看看是不是56路?”老婆婆急忙道。
夏川定睛一看,點了點頭,可不就是麼。
老婆婆連忙往車站跑過去,緊趕慢趕好不容易趕上了,結果車一停,一群人嘩地一擁而上堵在了門口,一個個都在拼命往上擠。夏川看那老婆婆也揮着幹瘦的胳膊擠了進去,一陣心驚肉跳,
“老人家,這班車人太多,要不咱等下一輛?”夏川在人流外喊道。
“沒事,我老婆子擠了幾十年公交車了,這點本事還是有的,”老人家花音剛落,夏川就見她的幹瘦的身體消失在了最外頭一圈,再一仔細看,人已經到了車門口。那腰一扭,屁股往旁邊一撅,不知怎麼的就把旁邊那好不容易踩上車前門的男人給擠了下去,自己得空一腳踩了上去。
……夏川看得一愣一愣,直到司機提醒關門,才想起來手裡的塑料袋,趕緊塞了進去讓人轉給那老婆婆。
車站人還是很多,夏川收了傘,耐心地等着下一班。站他旁邊的男人正是被老婆婆給擠下來的那位,夏川注意到他是因為緊接着56路,又來了11路和19路,男人随着人流想上去,但最後都被擠了下來,明明看起來人高馬大的。
“你去瑞泰路?”夏川忍不住問。
男人循着他的聲音偏過頭,看清夏川側顔的時候愣了愣。
“56路、11路和19路就這麼一個共同的目的地,”夏川望着眼前厚重的雨簾,簡單解釋了一下,以免對方誤會。
“……嗯。”
男人鼻音很重,夏川側眸迅速掃了一眼。果然……對方身上滿是被雨淋濕的痕迹,薄薄的襯衣緊貼在胸腹上,映出掩藏之下塊壘分明的肌理,卻意外地并沒有給人狼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