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丞相府的門前便來了輛黃蓋紅帏的輿轎,将韓成毅與夏川接近了宮。轎子是從皇宮較為隐蔽的後苑側門走的,在青瓦鋪頂的靈巫殿停了下來。
韓成毅扶着夏川下了轎子,由石階上等候的侍女引入殿内。
早在來之前,夏川對這個薩烏的模樣便大緻有了些猜測,見到其人之後也确實得到了印證,但仍然難掩眸中的震驚之色。
不過……
與其說是震驚,倒不如說是驚豔更為準确。
殿内,薩烏一身白袍、塵埃不染地盤坐在蒲團之上,他一手持白子,一手持黑子,此刻正不徐不緩地瞧着面前的一盤死局,重重宮帷掩不住他的萬千風華。
他轉過頭來,如墨的長發用玉簪松松地挽起,衣袂翩翩,無風自揚,額心紋以九黎族圖騰,細膩朱紅似女子眉間的花钿。
柔而不弱、美而不妖。
夏川看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和鏡子裡的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卻又如此迥然相異……
薩烏放下手中棋子,偏頭看清兩人之後,身形亦是一震。
他拂袖,殿内侍女齊齊退了下去。
“九黎族大祭司薩烏,”韓成毅銳利的眸冷冷地盯着面前那人,直言問,“你的目的是什麼?”
昨晚和夏川商量了很久,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到時候見面了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比較好……畢竟12個時辰一過,他們就永遠回不去了。
薩烏方才還是一副不喜不悲、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這會兒對上韓成毅的視線,給人的感覺忽然就變了,他微微僵硬地站起身來,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夏川這方面的感知比較敏銳,看了看薩烏,又瞧了瞧韓成毅,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說話,”韓成毅冷聲道。
薩烏無知無覺,他走到韓成毅的身前,忽然擡手張開五指撫上了韓成毅的胸膛……那是心髒的部位。
韓成毅警惕地倒退了一步,避開他的靠近。
薩烏自然也意識到自己唐突了,他像是被燙了一樣迅速縮回手,卻又忍不住垂眸注視着自己那微微蜷縮的五指,良久,輕輕笑了一下。
夏川總覺得那笑裡透着一絲悲涼,熟悉得令人心驚。
……在哪裡見過呢?
……想不起來,難不成是夢裡?
夏川思及此,耳畔忽地響起某個遙遠而低沉的誘哄,
……薩烏,你可願意?
猝不及防,心髒猛地漏了一拍。
“你們本不屬于這裡,”
薩烏靜靜地站了很久,才喃喃道,也不知道這話是對面前兩人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夏川便道,“既然如此,還請告訴我們如何離開?”
薩烏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聲音很輕,卻透着堅定之意,
“我能召你們過來,自然會送你們安然離開……時間一到,一切便如你們所願。”
“不過,”他話音一轉,提出了一個請求,“在此之前,還望你們能幫我一個忙。”
……
今日的靈巫殿一反往常的平靜,多了些細碎祥和的交談。
韓成毅和夏川此刻正席地而坐,伴于薩烏左右。這個大祭司所希望他們做的不是什麼難事,也就是陪他說說話而已。
當然,兩人都不認為隻有這麼簡單。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後,正言笑晏晏地攀談着的薩烏忽然聲稱有要事,需告辭一會兒。
而韓成毅和夏川都想知道他在搞什麼鬼,自然也尾随了過去,兩人均是情報處一員,進局裡第一課就是訓練如何跟蹤不被發現,以便竊取情報。他們很輕松地避開了巡邏衛兵的視野,卻意外發現這薩烏也是在尾随一人,
那人正是方才候在靈巫殿外的一名侍女。
那侍女左彎右繞拐入了一所大殿之内,其上朱紅色門匾上寫着‘昭陽宮’三個大字。
那侍女進去後,薩烏先是隐匿在暗處觀察了一會兒,随後打暈了門口駐守的衛兵也翻身入内。韓成毅和夏川緊随其後。
進去後才發現殿内空無一人,屏風後倒是有道未及閉合的暗門,于是韓成毅和夏川趁着這道暗門閉合前迅速鑽了進去。
裡頭光線不好,
這暗門連着通往地下的一道長長的階梯,兩側琉璃盞的油燈忽明忽滅,夏川拉着韓成毅走了一段路,聽到裡頭傳來一陣打鬥聲。
兩人藏身半開的石門後,悄悄往内看,卻見那身形缥缈的薩烏正和一名宮裝女子打鬥在一起,先前看到的那名侍女則昏倒在薩烏身後的大石上。
夏川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兩人似乎是在争搶一個方形的盒狀物,那盒子不知道使用什麼做成的,呈現水晶一樣玲珑剔透的外觀,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裡頭有兩團濃稠的白影。
“薩烏,你居然耍詐!”
那女子柳眉一挑,輕蔑道,“想要從我手裡奪回魂盒,簡直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