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慧蘭開門看見這陣仗,愣了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慧蘭啊,好久不見……我那什麼出差剛回來,給你們帶了點土特産,”陸守國提着手裡的兩盒闆鴨,尴尬地介紹身後幾人,
“這是我侄子,”說的是季白,
“這是我侄子的朋友,”說的是陳墨,
“這是我侄子的朋友的同事,”說的是秦九,
“這是我侄子的朋友的同事他領導……”說的是方志磊。
一一介紹完,幹巴巴地笑道“呵呵,人多是不是熱鬧點……”
趙慧蘭的目光在陸守國和他身後四人之間來回打轉,最後挪到他手裡提着的東西上:……這個闆鴨……好像她家樓下超市就有的賣。
“客氣什麼,”畢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女強人,很快恢複了鎮定,趙慧蘭面不改色地笑道,“進來坐。”
說着,又招呼道,“陳姨,快去準備點酒菜,今天家裡來客人了。”
“好的。”
陸守國忙道,“别麻煩了,我就是來……看看成毅,聽說他回國了?”
一提到韓成毅,趙慧蘭立馬笑逐顔開,“是的是的,我正想給你介紹呢!我未來兒媳婦和寶貝孫子。”
兒媳婦?孫子?……不會是指小夏和那鬼嬰吧?
陸守國頓時驚悚了。
其他四人也和他想的差不多,不由面面相觑。
邊說話,趙慧蘭邊領着幾人上了樓,她輕輕推開韓成毅的房門,
“成毅啊,你猜誰看你來了?”
莫玄塵這會兒正舒舒服服地依在床上,他懷裡抱着薩真,頭埋在對方頸側好奇地看着電視,鬼嬰在柔軟的天鵝絨上爬來爬去,玩兒得不亦樂乎。
陸守國的出現打破了這份溫馨,
三人一緻調轉目光,充滿敵意地看着他。
趙慧蘭怔了怔,雖然十年沒見了,但就算不認識也不至于是這個反應。她狐疑地掃了一眼陸守國。
“慧蘭,我和成毅之間有一點誤會要說清楚,要不,你現在樓下等我們?”陸守國神色看不出什麼異樣,仿佛真的隻是一點小問題。
畢竟認識三十多年了,慧蘭信得過陸守國的人品,輕輕點了點頭,離開前柔聲囑咐兒子,“這是你陸叔,小時候經常抱你的……好好說話,别鬧脾氣。”
薩真将鬼嬰小心地護在懷裡,周身的敵意不減半分。
趙慧蘭歎了口氣,離開了。
等到她人一走,陸守國便打開天窗說亮話,
“不用緊張,你們既然在他二人的身體裡,我自然拿你們沒辦法,”陸守國心平氣和地和他倆談判道,“你們為人父母,希望護住自己孩子,我們不是不能理解,但如果以此為借口,做出害人利己的事,那就是罪孽了。”
他這一番懷柔政策令薩真的心稍微動搖了一下,“這麼說,你願意放過寶兒?”
陸守國想了想,鄭重道,“我可以不讓它魂飛魄散,但也絕不會任由它胡作非為,勾人魂魄,禍害無辜。”
“可是我兒年幼……犯錯難免。”
“它一千歲了,不小了,”季白冷笑,“依照我國律法,年滿十六就該負刑事責任。”
薩真雖聽不太懂他所說,卻也大概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眼底閃過一絲狠意,孤注一擲道,“我傾盡所有隻為護我兒周全,你若不能答應我,我便讓這個身體一死了之!”
說着,她視線在房裡轉了一圈,落在了之前換衣服時取下來的“龍牙”上。
薩真想也不想抓過這柄匕首,抵在白皙的脖頸上,臉上的神情像是一心赴死的人那樣決絕。
季白搖了搖頭,目光像是憐憫,又像是覺得可笑,“你知道你手裡握着的是什麼嗎?”
“龍牙,”他慢悠悠道,“斬魂刀的一種,用它來自盡,魂魄也會被割斷,支離破碎,永無輪回。”
……可意料之外的是,
“那又如何?”薩真垂眸淡淡道,“我身為薩滿族遺孤,靈力保我夫婦二人存于玉镯之中千年,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又施以換魂之術……等到受這禁術的反噬之苦,遲早是要魂飛魄散的。”
季白:……打我臉這是?
陳墨和方志磊也交頭接耳道:
“……你覺得她說的是真是假?”
“……不知道,沒人會這麼咒自己吧?”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是在博取同情呢?”
“别吵了,”陸守國頭疼得很,擡手止住身後亂七八糟的議論,走到薩真面前,“你在威脅我?”
薩真抿着嘴不說話,刀往脖子上貼得更緊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口中的寶兒不是個普通的孩子,它是鬼嬰!是煞!”陸守國憤憤道,“你曾标榜自己算得上是我們的先祖,現在卻因一己之私,棄億萬後人于不顧,你良心何在?!”
他句句話跟刀子一樣紮進薩真的心裡,薩真抱着寶兒流淚,“我不是個好娘親,我能為他做的隻有這些了,你罵我也好,咒我也罷,隻要你不傷他。”
莫玄塵一語不發,他也曾是為黎民百姓而戰的副将,曾心系蒼生福祉,但此刻隻是靜靜地吻了吻妻子的額頭,沉聲道,
“我夫妻二人守護寶兒千年,他并非冤魂,更非惡鬼,留或不留全在你一念之間而已。”
陸守國氣得不想說話,季白給他使了個眼色。
“如果我們答應了你們二人的請求,是否可以保證我的兩位朋友不受傷害,安然無恙?”
薩真聽了他的話,摟着寶兒的手臂緊了緊:“你說的話,可是當真?”
季白淡淡道:“你先回答我。”
“……換魂術僅能維持12個時辰,時間一到,我倆便會魂飛魄散,到時他們自然會回來。”
季白笑了起來,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一絲精光:
“那麼,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