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别離開我。”
男人意識消弭之際,少年聽到了那句幾不可聞的卑微請求。
但他隻是一根一根掰開男人攥緊自己手腕的五指,便撂下倒地血流不止、生死一線的宿敵,轉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命運的齒輪自此調轉方向,緩緩轉動,預示着二人漸行漸遠。
……
“怎麼還不醒?”
是樊亮飛的聲音……
夏川緩緩睜開眼,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夢裡發生的一切太過荒謬,令他有些神思混亂。
勉強坐起身來,看了眼四周,夏川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有些年代感的大床上,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昏倒在花海裡,”樊亮飛見他醒來,淡淡道,“這是我二伯父家。”
“這裡是山南村?”
樊亮飛點頭。
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女孩推門進來,身着紅裙,面容嬌俏可愛,手裡端着一碗湯,“嗯……你,你還好嗎,村裡的赤腳大夫說你氣虛體虧,這個是滋補湯,喝了對你有好處。”
夏川接過湯碗,道了聲謝,女孩似乎有些羞怯,咬了咬唇躲到了樊亮飛身後。
樊亮飛介紹道:“我二伯父的女兒,樊甜。”
“對了,趙成毅呢?我昏倒的地方沒看到他嗎?我記得他就跟在我身後啊,”那碗湯很稠很黏,不知道用什麼熬的,夏川實在沒胃口,他将碗擱在一邊,“還有,那片花海……那是什麼花?你不覺得奇怪嗎,從來沒見過。”
樊亮飛搖頭,“我就隻看到你一個人,至于那花……”他斜了眼身後的樊甜。
樊甜抿了抿唇,“村裡的老人說那是引魂花,花期不定,講究機緣。”她飛快地看了一眼夏川,眼底似乎隐藏了某些情緒。
“引魂花?……我想再去看看,順便找找趙成毅,這麼晚了,他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夏川下了床,徑直走出屋子,此時外頭已經徹底黑了,夜空中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整個村落安靜得有些詭異,隻有零星綻放的引魂花閃爍着淡淡的紫色光澤。
循着光亮,他找到一簇盛放的引魂花,拍了幾張照片,通過特制的通訊器發給了嚴晉,托他去查。
“樊亮飛,你還記得我昏倒時的那片花海在哪個方位嗎?”夏川眺目四望,視野所及均為高低錯落的草舍農居,有些屋子亮着燈火,透過木窗隐約可見人影幢幢。
“太晚了,明天再去。”
樊亮飛跟在他身後,語氣有些奇怪,不像是在商量……其實夏川醒來之後就覺得對方态度有點不對,不過接連發生詭異的事件太多,沒工夫沒細想。
夏川皺眉,“這怎麼行?你不方便的話,就留在村裡,我找到他之後還要抓緊和之前的同事彙合,明天再來接你。”
“如果,我不答應呢。”
“什……”夏川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剛吐出一個字就被身後人按着後腦抵在地上,樊亮飛沉重的身軀壓到了他身上。
夏川雙手被束縛,反拘在後腰處,他半邊白皙的臉沾滿了地上的泥土,眼角的餘光隐約看到樊亮飛那雙異常陰郁的雙眼。
“樊亮飛,你發什麼神經!”掙紮中,綁在大腿根部的龍牙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嗡嗡震動,“你是不是撞邪了?”
“不準走,”樊亮飛在他耳邊的低語喑啞得可怕,“不準離開我。”
他的力氣大得出奇,夏川完全被壓制無法動彈……
不對,樊亮飛有問題。
夏川瞧準時機,後腦狠狠撞上樊亮飛高挺的鼻子,對方吃痛,松開了對他雙手的鉗制。夏川扭腰,一個翻身轉而将樊亮飛壓在身下,左右開弓狠狠甩了他兩個耳光。
樊亮飛帥氣的臉頓時腫得老高,眼神也渙散開來。
“醒了沒?”
對付中邪的人,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往往也最好使,夏川才不承認自己公報私仇……雖然剛剛那和夢裡無比相似的一幕确實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陰影。
樊亮飛渙散的眼神重新凝聚,一雙無辜狗狗眼委屈極了,他看着騎在自己身上的夏川,漲紅了臉道,“川兒……你幹嘛打我,你明知道……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反抗的。”
邊說,邊留下了兩道鮮紅的鼻血。
夏川腦門浮起了個十字青筋。
“你不記得剛剛你做了什麼?”
樊亮飛搖頭,又點頭,“沒什麼印象了,我記得你說要去找趙成毅,然後就被你打了。”
“你沒覺得這個村子不對勁嗎?還有你,我醒來以後就覺得你有問題。”
“哪裡不對勁?”樊亮飛腦袋有點短路,“村裡和當初我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啊,我二伯父、二伯母……還有我堂姐。”
“等等,你說堂姐?!”
夏川腦海裡靈光一現,閃過某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