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除非你想魂飛魄散。”
夏川驟然出現在她背後,那柄出鞘的烏金短匕此刻正極富壓迫性地橫在她的命脈上。
“不可能……你是怎麼做到的?”樊甜一臉難以置信,不過,等夏川從身後轉到她面前的時候,便有些了然。
“你身上怎麼會沒有活人的氣息?”。
夏川微微一笑,“我生來就是極陰之體,陰眼開久了,自然會導緻體内陽氣不足,陰氣過重,聞上去可能就不太像是活人了,很容易騙過你操控的這些沒有腦子的傀儡。” 他極為耐心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以示友好,“禮尚往來,下面,輪到我問你了。”
夏川此刻上身是光着的,樊甜不自然地移開眼,看到自己養的那些活屍還在撕扯殘留對方氣息的上衣,氣得把嘴唇都快咬破了。
“說吧……你,以及山南村,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似乎隻想對付我,可我們無冤無仇,背後到底是誰在指使?”
樊甜沒有回答,反而倔強地擡起下巴,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夏川挑眉,“行,不交代是吧?那就讓我借你的眼睛,親眼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說完,瞳孔中的血色盡數褪去,轉為一種淺至透明的灰白,那是他的陰眼能力的一種——共情,原理上類似于對活人進行催眠,可以感知和窺伺鬼魂生前的執念和怨念。
樊甜未曾設防,瞬間被夏川所控制,“撲通”一聲跪坐在地,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透過她琥珀色瞳孔,山南村這二十年來發生的一切徐徐展現在夏川眼前。
……
一切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那是19XX年,樊老爺子壽終正寝,享年九十九歲。樊家當時是村裡的大戶,據傳祖上還做過高官,雖然當時已經沒落,但很多習俗沿襲了下來,尤其是殡葬方面,講究重殓厚葬。
樊老爺子的長子,也就是樊亮飛的大伯,甚至重金在安溪縣上請了個有名的風水先生,拜托他在山上挑塊風水寶地作為樊老爺的墓穴所在,着手入殓下葬的相關事宜。
可不知犯了什麼沖,樊老爺子停靈、出殡和下葬的日子,均發生了一樁樁怪事……怎麼也合不上的雙眼、異常響動的棺材、突然昏倒的孩子……
風水先生卻拍着胸脯說沒問題,這方圓幾百裡沒有哪一處比此地風水更好,依山傍水、明堂開闊,其下更有龍脈之象,絕對能夠讓樊老爺子福蔭子孫後人。樊家人将信将疑,但已經走到這一步,也隻能讓老爺子盡快入土為安。
……
之後,山南村便發生巨變,陷入毀滅性的災難之中。
先是天有異象,旱澇并重,莊稼顆粒無收;再是瘟疫肆虐,如蛛網般迅速擴散,蔓延至安溪縣及周邊地區,導緻十室九空,路斷人稀,哭聲遍野,屍骨累累的凄切慘象。
這種疫病傳染性極高,且當時無藥可治,相關部門隻能采取隔離措施,勉強将疫情控制在縣域地區,不向市區擴散。
于是這一年,整個山南村從地圖上消失。
也正是這一年,年幼的樊亮飛被接走,逃過一劫。而整個樊家被村民視為不祥和禍源,在死亡面前,人性漸漸泯滅,為了活下去,樊家人成了衆矢之的,他們被唾罵、毆打、欺侮;财産、餘糧、所有的一切被盡數搶掠,甚至連樊老爺子的屍骨都被挖了出來,連同他的陪葬品也不放過……最慘的是年僅十六歲的樊甜,她因容貌嬌俏早被村裡一個混混惦記,混亂中被其擄至樊老爺子的墓室裡□□了清白身,混混為防止東窗事發,事後将人活活關在了裡面,打算悶死她。
石室墓門隔絕了生的希望,黑暗和疼痛令女孩絕望痛哭,但求生的本能、對父母的眷戀以及滔天的恨意,逼着她繼續活下去。
就這樣,那個遍體鱗傷的女孩硬生生用血染的雙手和外翻的指甲,在石墓門之下挖出了一個大洞,卻無意中刨穿了下一層,掉入另一個深埋的墓室之中。
她纖細的身軀重重砸在主墓正中的棺椁之上,一口心頭血噴灑在那雕刻精美的青玉棺椁之上,随即詭異地滲透了進去,整個棺椁劇烈震動起來。
樊甜睜着大大的血紅的眼睛,似乎不甘心就這麼死去,憋着的一口氣始終沒咽下去。
與此同時,一縷黑氣從棺椁中升騰而起,竄入了樊甜的體内,和她滔天的怨氣相融,瞬間凝為實體。
再睜開眼時,她已不再是人,而成了一隻極陰的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