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找到柳離的時候,她正左手火焰右手水球玩得開心。
兩種迥異的力量自如在她掌中流轉,雖然就柳元眼光看去,都是些看着漂亮的玩意——一戳就破,毫無攻擊力,但是柳離依然樂此不疲。
平生第一次接觸這種玄異的東西,心念一動,水球随意扭轉姿态,像橡皮泥一樣,化作流星聚散如雨落,另一手火焰舔舐散落的水珠,焰頭忽而向上直升,綻放如花般的絢爛。
“好看嗎?”柳離獻寶似的舉給柳元看,後者一挑眉,指尖點在她捧起的“火花”上,同源的力量從她指尖流出,柳離感覺到手中火焰失去控制,火焰慢慢浮在空中,向上升騰一段空間後猛然炸開。
像煙花爆開時每一顆火星都閃耀着色彩,不同的是火星一反墜落的趨勢,半空中逆勢而燃,倏然蒸騰出更龐大的紅光,圍繞着柳元身周燃燒,好似一朵蓮華将她包裹,花心是她低眉淺笑,身側花瓣熾熱紅豔,奪人心魄。
柳離:……
很好,班門弄斧自取其辱了。
“哈,這種小技法,我年輕時候也喜歡過。”柳元合手,火焰也随之消失。
“現在也玩得很漂亮。”柳離悻悻道。
柳元拂過她的頭頂,與前幾日相比,她長高了些許,血脈的喚醒帶來軀體的成長,伴随而來的是實力的快速增長期。
“休息好了嗎?”柳元問道。
柳離眨眨眼,“當然。”
——如果柳離知道這個當然之後會發生什麼,她一定會選擇繼續賴在床上表示自己還沒掌握好這兩方力量。
因為柳元真的不是人。
嗯,她是蛇,所以這句話是個廢話。
在此之前要繼續重複一開始就顯露的一個問題。
柳離怕蛇。
這種恐懼甚至越過了死亡,超越了兩個世界依舊镌刻在她的靈魂中,哪怕她已經成為其中一員,這份畏懼依舊沒有磨滅一分。
在人類社會中,對蛇害怕并不是什麼大事,隻要不往深山老林裡跑,一輩子見不了幾次這種生物也是正常。
但是柳離穿越了,穿越成了一條蛇,親生母親還是蛇王,周圍什麼都不多,就是蛇多。
雖然某姑娘一直習慣性往犄角旮旯裡窩,能不出去就不去,接觸的同族也軟磨硬泡一定要是人形——這是她最大底線,也無法掩蓋她的的确确就是在蛇窩裡這件事。
但作為被給予重大希望的未來蛇族繼承人,柳離不可能永遠都不去接觸蛇群,柳元也不可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柳元決定要她好好面對這件事。
封了法力往蛇群裡一丢,大門一關,命令一下,重新變回原形的柳離再次經曆了當初穿越而來,一睜眼就是一雙豎瞳的驚魂時刻。
豎瞳,眼眶周圍一層層鱗甲包裹,細長的身軀彎曲,朝她方向看來,又冷漠又空洞,入目全然是色彩斑斓的各異的蛇類,數不清一條條朝着她扭動身子遊來,吐着血紅的芯子,耳邊都是摩擦發出的窸窣聲。
柳離僵在了原地,腦中瞬間空白。
“是你一如既往的風格,還真不怕玩脫了出事。”胡雲化作原形,躺在柳元懷中,九尾把她圍成一團,白毛狐狸舔了舔自己爪子,懶洋洋道。
“可從沒有活活吓死的金仙。”柳元撸了把狐狸的毛,随意道。
胡雲翻了個白眼,“那你女兒或許有幸成為第一個。”
“我不可能放任她保持這莫名其妙的恐懼,怕蛇,身為我的孩子,未免太過可笑。”
“那有什麼大問題,我族裡還有個傻狐狸怕鳥,鳳凰鷹隼之類的也算了,居然連個雞都不敢下口,沒餓死也是好本事。可那又如何,他父母不是沒強按着去讓他習慣,最後死活不肯,也就随他去了。”胡雲閑閑道:“說到底這種事,礙不着生死放着就是。”
“放着就是一個弱點。”柳元道:“留着這樣一個荒唐的弱點,她若是連這個都不能接受,未來如何繼承蛇族。”
“有你在,哪條蛇敢與你的女兒動手,胡純要有你這份手段毅力,青丘哪有狐族能生異心,”胡雲說着,眼裡閃過寒光。
柳元低頭看了自家好友一眼,剛巧與她狐狸眼中熠熠寒光對上,“在我這裡就算了,在青丘裡藏好些。”
“藏什麼,胡純那個蠢貨誰放在心上,照她現在模樣下去,青丘早晚要散,指望始麒麟他們,最後自身難保的是誰可說不定。”胡雲一想到青丘的事就煩心,“不說了,說了白惹我煩惱,那邊你家小姑娘可是精神不太好。”
“死了?”
“……沒,吓傻了,一動不敢動呢。”胡雲道,狐狸眼中透過緊閉的大門,卻是映出了一道瑟瑟發抖的身影。
“你出手吧。”柳元摸摸狐狸頭,胡雲開心在她手下蹭蹭,滿足道:“所以最後還是要靠我啊。”
話語一落,胡雲依依不舍從柳元懷中躍出,雪白的身影打開大門,從中矯捷跳入,蛇群在她進入之時,像是得到命令一般如潮水湧出,深處那個縮成一團的少女卻好似沒有察覺。
胡雲在她身前停下,興味目光在她與柳元相似極了的軀體劃過,随即額頭貼上了緊閉雙眼的蛇頭。
天賦術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