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金仙的實力足以讓胡雲輕易控制住柳離的思緒，可她要做的不是控制，更是引導。

狐族善魅惑人心，重要的不是魅引，而是惑亂。亂其心，迷其志，使其心智為之所控，這才是狐族魅惑之術的核心。

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她識海中構築一個可能。

一個克服，至少是可以正視的可能。

柳離縮成一塊，意識中蛇影紛亂，緊繃的身體卻驟然一松，周身的法力似乎已經回來。

練習無數遍的術法此刻顯示了作用，水波在她身旁聚集，她似乎還能察覺到水流擦過鱗片的阻力，仍是咬牙将水圈鋪滿周身，狠狠向周圍一推。

最柔弱又最堅強的水，如她現在脆弱卻堅定的意志，将周身的蛇群遠遠帶離，水波蕩漾中，不知何時已經恢複了人身。

身側再無一條她所畏懼的動物，而是被她的力量遠遠掃開。

柳離腿軟到幾乎站不住，靠着身後牆壁瘋狂喘息，最後還是滑倒在地上，顫抖的手按着砰砰直跳的心髒，如果沒有阻擋，她毫不懷疑胸膛裡的東西會跳出身體，可隔着波濤滾滾，那些曾經畏懼不得安的生物也失去了張牙舞爪地力量。

“害怕是源于弱小時對于未來無法掌控的陰影，當你足夠強大，也就不需要畏懼。發現過往害怕的一切，在你翻掌之間就可以被毀滅時，又怎麼會生出恐懼？”

柳元的話浮現腦海，毒蛇的誘語如此動人，柳離閉上眼，心底不知何來生出了勇氣。

一邊維持着力量，一邊從地上爬起，柳離慢慢起身朝外面走去，水牆随她行走而行動，嘶嘶吐舌的蛇群隻能看着她的行動，卻近不了她周圍分毫。

“呼——”

勉強松口氣的柳離還來不及放松，那些蛇群卻突然扭動身體，聚合在一起，變作一條巨大的長蛇，蛇頭頂破了水牆，朝她沖過來，柳離猝不及防尖叫出聲，手下動作卻極快地變出熾烈火焰，水火在瘋狂激蕩，産生的力量直接将大蛇撕碎，重新散作了無數斑斓的色彩。

滿地蛇屍失去氣息，不再叫嚷不再運動，隻剩站在中央的柳離，顫抖着身體，腦中瘋狂叫嚣着離開。

恢複的法力突然消失，柳離重新變回蛇軀，視角的高低還沒調整過來，她就直直對上一隻“死不瞑目”的豎瞳，僵硬過後飛快朝着門口方向遊去。

很好，至少不是看到蛇就腿軟到走不動路。

門口自然是緊閉的，可好歹能空出一片空間，柳離靠着門口，前方是黑暗，後方是一堆屍體，偌大空間隻有她喘息的聲音，在空洞的空間中回蕩。

不知道過了多久，起起落落的意識終于複蘇，她的視線在滿地無聲無息的蛇群的劃過，半響才理出來幾絲理智。

它們都死了？

……我殺的。

這個結果出現腦海之時，柳離身子一抖，比殺戮更快出現在她腦中，反而是另一種驚恐：

我殺死這麼多蛇真的不會被柳元回爐重造嗎！！！

“嘶——”

吸氣聲從耳畔傳來，眼前的畫面模糊破碎，柳離明顯感受到一股沖力朝她撞來，條件反射化形抱住才意識到懷中毛絨絨的觸感。

毛絨絨？

等等這個冷漠的蛇窩裡有這麼溫暖的事物嗎？

柳離朝手中看去，一隻白毛狐狸正眼神愉悅看着她，身後尾巴在她胳膊上劃過，癢癢的，數量有點多，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條？

“事情辦完了，你突然住手。”柳元伸手捏着狐狸脖頸，後者自覺跳到了她肩上，“你女兒吓得不輕，緩緩吧，小臉白的我都看不下去。”

“說實話。”柳元幹脆道，這狐狸可不像有多少同情心的。

胡雲心虛瞟了一眼還沒弄清楚狀況的柳離，“一不小心共情了，術法沒法繼續進行。”想要控制引導别人思緒，相當重要一點就是施術者要保持冷靜，剛柳離那一瞬間的情緒，波動太大把她感染到了。

“你剛才想了什麼？”柳元問柳離。

柳離思緒還在恍惚，聽到她問就順口說，“我殺了這麼多蛇不會被你回爐重造嗎……”

“我最近沒有吃蛇！”胡雲尖叫道，白毛豎起，被柳元一把撈過，兩人同時消失原地，過了一會白毛狐狸才恹恹回來，垂頭喪氣像是被教訓了一遍。

柳離這才坐下來弄清楚發生什麼，白毛狐狸叫胡雲，出身青丘，名副其實的九尾狐，柳元的“狐朋狗友”，被她抓過來幫忙調教柳離。

剛剛的柳離所見的幻象就是她在操弄，蜃珠加囚牛所成的幻境取決于參與者的心境，胡雲所控制的卻可以添加更多引導和暗示。

“你媽是打算讓你把各種情況都經曆一遍，”胡雲同情道：“小姑娘，建議你最趕快适應，不然柳元下次可能就直接來真的。”

柳離：“看出來了。”

就你炸毛的反應我就能想到她對外多兇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