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别莊,謝蘊照例先到了許嬷嬷的住處為她按揉了腰間,卻并未詢問許病情如何,老練如許嬷嬷自是猜到了謝蘊看出了她有人醫治。
但卻還是:“謝大夫的手法獨特,老媪昨日被你按了之後舒暢了許多。”
謝蘊回了一個淺笑:“嬷嬷過獎了。”
雖是如此回,謝蘊并未将許嬷嬷的話聽到心裡去,隻當是對方的客套之言,蕭笈這樣的身份,養在府中的大夫醫術不可能在她之下 。
這樣舒緩經絡的按摩之法很是尋常,她會,這府醫定然也會。
謝蘊從許嬷嬷這一處出來,被昨日橫空出現的暗衛帶到蕭笈的面前。
今日蕭笈不在湖心亭,而是在後院的竹林之中,他衣着随性,獨自坐在棋盤前面,手執黑子斂眉思索,身旁放着一壺竹葉青。
暗衛在遠處停下來不再跟着前進,謝蘊獨自走過去。
她慢慢走近看清楚棋盤上的棋局,黑白子死死咬住誰也不想退讓,已然陷入僵局。
蕭笈沒有擡首。
“落一子。”
謝蘊聞言仔細觀察棋局,半響後她從棋罐之中拿出一枚白子,放在棋盤角星之上,蕭笈看着棋局的目光微微波動。
竹葉聲潇潇,此時的風掠過竹林,一片枯黃的竹葉飄飄灑灑落在棋盤之上,他随手放下一枚黑子,棋局已經豁然開朗。
他問:“謝氏女,想好了你要什麼了嗎?”
謝蘊跪在他面前,不曾有絲毫猶豫:“民婦想要麻煩殿下幫忙尋一下父兄的消息。”
父兄的消息,對謝蘊最為重要的事情。
這個請求令蕭笈目光微頓,他終于擡眼看向跪在地上恭順的女人,忍不住出聲提醒:“你與那荊州主簿李節交往過密,可知他除了荊州主簿還有什麼身份。”
謝蘊聽懂了蕭笈的言外之意,她靜默兩秒聲音放低:“李大人的出身定然不低,他的家族可能并不會接納民婦,但殿下的承諾隻有一個。”
言語間已經做出了選擇,與李節的婚事相比,她更在意父兄的蹤迹。
蕭笈以為謝蘊是不清楚她想要嫁給李節的困難,原來她心中清楚,隻是心中清楚卻還是選擇了換一個虛無缥缈,可能已經在亂世中死了的人的消息,他的眸色轉深,重新審視地上的女子。
謝蘊走後,許嬷嬷有些不理解問蕭笈謝蘊這樣的女子到底是聰明還是愚鈍。
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去換兩個已經離散數年之人的消息,怎麼看都不是一樁劃算的買賣。
蕭笈的暗衛出動,帶着尋人的任務離開。
蕭笈不語,能夠一眼堪破棋局之人如何會愚鈍呢,恐怕隻是李節在她心中的分量遠遠比不上她的父兄,隻是若是南梁的四殿下去給蜀中的望族施壓,李氏會忌憚謝蘊與蕭笈的關系接納她入府。
但也會因為忌憚她與南梁四殿下的關系,永遠防備、猜忌她。
***
謝蘊并沒有讓翠兒将她送到清水巷,而是入了南郡城便讓馬車将其放下,并叮囑日後去别莊給許嬷嬷瞧病都在此處等候便是。
今日在别莊竹林之中,蕭笈最終答應了謝蘊的請求,卻也讓她每日到别莊去。
蕭笈給的診金很高,足夠抵抵得上謝蘊一日出診的診金,沒有理由拒絕,況且在别莊隻需待半日而已。
在謝蘊背着藥箱往回走時,豬肉鋪的劉娘子神色焦急的将她叫住,語氣焦急道:“謝大夫,你上午去了何處,快些回家看看,一個漢子帶着一夥兒人去清水巷找你們去了,模樣看着兇神惡煞的,不像是什麼好人。”
今日清晨謝蘊登上馬車離開之後,便有幾個生面孔兇神惡煞的的到處打聽她們的下落,幾人的模樣看着不是良善之輩,清水巷周遭的街鄰因多都尋謝蘊看過病,瞧見形勢不對,皆言不認識,這附近沒有這人,想将那一夥兒人支走,卻不知他們是不是得了什麼消息,見旁人不說,便挨着清水巷一戶一戶的敲門起來。
這夥兒人實際已經來了南郡好幾日,每日都在街上轉悠打聽,問到秀坊處的時候,恰巧秀坊掌櫃的在。
秀坊掌櫃的心中對謝蘊記恨,看到有人找她的麻煩,便将人在清水巷那塊兒的消息給那幾個人透露了出來。
故而才有了今日上午幾人在清水巷附近打聽的事情。
謝蘊問了幾人的相貌,心中有了計較,她從懷中摸出碎銀子遞給劉娘子,尋她幫忙去府衙找李節幫忙。
往回走的路上謝蘊心跳快了幾分,她沒想到周奇那潑皮竟然能尋到南郡來,隻希望李節還在府衙之中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