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距離偏院很遠的主院裡面,黑漆漆的房間之中傳出若有似無的喘息之聲,許久之後,終于在一聲悶哼中徹底歸于寂靜。
天色破曉,黎明到來。
躺在床榻之上的褚紹緩緩睜開眼睛,那雙眼之中盡是清明,哪有半分剛剛睡醒之人的模樣,分明像是從未睡去過。
褚紹起身,将衣物穿好,他撇過一眼被換下的裹褲,挑起來扔進入炭盆之中,而後拿着刀大踏步的走入院子練武。
晨練之後,舀起一瓢涼水,清晨的涼水冰冷刺骨,褚紹的動作卻沒有一絲猶豫,好似不覺。
半響他換上幹淨的衣物,侍衛恰時進入院子内禀報,說謝蘊求見。
聽到謝蘊兩個字,褚紹系腰帶的動作頓了頓,而後恢複如常,沉聲道:“讓她去前廳等着。”
謝蘊早在入城之時,見到岐州城内的情形便知道為何蕭笈的暗衛會探查不到父兄的消息,又為何會說他幫不了她。
隻因在這樣混亂無序的城中找人着實很難,而郡守被關押起來,原本想要借助府衙的力量幫忙尋人的計劃也悉數落空。
那現如今想要盡快的探查到父兄的消息,唯一剩下的一條路便是求褚紹幫忙。
這也就是明明知道最好不要招惹褚紹,卻又在昨夜孫千去找她來郡守府住下的時候沒有拒絕的原因。
謝蘊心中并不确定褚紹會同意幫她的忙,在前廳等着褚紹到來之時心中默默想着該如何說服褚紹。
陷入自己思緒的謝蘊并沒有察覺到褚紹到來之時看她的眼神,那眼神中夾雜着一縷不易讓人察覺的望欲。
謝蘊恭敬的跪在地上,未曾聽到褚紹的聲音一直不起身,身着馬靴的人從謝蘊的身邊經過之時,在她的身側微微頓了頓,褚紹居高臨下的目光在謝蘊露出來的那一截白皙的脖頸出略微停留,而後又淡淡的移開。
待到褚紹坐在主位之上,謝蘊才聽到他的聲音,不辨喜怒的聲音問:“謝氏女,求見本督所為何事?”
即便謝蘊不喜褚紹,但比起她的喜惡,在謝蘊心中她的父兄更為重要,此時有求于褚紹,她慎之又慎思索如何回答褚紹的問題。
她的心中百轉千回,直到察覺到上面人傳來不耐的目光,謝蘊方才打定主意,她跪在地上叩首,聲音懇切:“将軍,民婦想求将軍幫民婦調查父兄的消息。”
知曉蒙騙不過褚紹,唯一能做的便是如實相告,懇切相求,希望褚紹能夠不計前嫌出手相助。
謝蘊話落,沉默良久,她的心高高懸起,接下來褚紹的話令她失望至極,高位上的褚紹聲音淡漠:“本督憑什麼要幫你呢?謝蘊。”
他将最後“謝蘊”兩字咬的極重,像是在叩問,也像是在提醒謝蘊她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與他談條件。
這個答案謝蘊曾設想過,但是仍舊忍不住失望,她沉默片刻,隻得寄希望于褚紹看得上她什麼,謝蘊道:“将軍需要民婦做什麼事情,隻要民婦能做到,定然在所不辭。”
此言一出,褚紹的眸色漸深,他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竟敢與他談條件的謝蘊,略帶嘲諷,淡淡:“謝氏女,你若肯離開李節,本督便幫你這個忙如何。”
不過是試探,在他看來,謝蘊怎麼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
謝蘊沒有料到褚紹的條件竟然是這個,她将身子壓的更低,許久沒有答話,謝蘊捏緊了拳頭,父兄的消息與李節,她隻能選一個嗎?
褚紹似是不着急,給她足夠長的時間思索權衡,終于,謝蘊出聲,她聲音沉靜,卻并未給褚紹他想要的答案,她道:“民婦知道将軍認為民婦配不上李大人,亦是覺得李大人提出娶民婦是為識人不明,糊塗之舉,民婦不做辯解,但民婦知李大人為人純善,心性高潔,若今日民婦答應了将軍這個條件,方才真正坐實了李大人識人不明,為人糊塗,李大人品性為人不該被民婦這般輕賤,望将軍贖罪,除卻此事,民婦定不敢再推辭。”
謝蘊說完,廳内寂靜,褚紹許久不言,褚紹的目光晦暗不明,良久之後方才道:“謝氏女,你很聰明,若是出身世家,或許能夠嫁給李節,但是可惜你不是。”
他說到此處頓了頓,接着道:“今日你不願意答應本督這個條件,本督不迫你,但等待你有其他能夠與之交換的條件,本督再幫你尋找你父兄的消息,其餘的免談。”
褚紹的态度強硬,他沒有再給謝蘊開口的機會。
謝蘊心中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她的指甲陷入掌心,不明白褚紹為何非要拆散她與李節,在孫千再來找她之時,謝蘊心中的不甘仍舊,她神色不好,卻并未波及無辜的孫千,隻問他有何事?
孫千的身後跟着兩個侍衛,他亦是有些詫異褚紹剛剛突然召他過去,說是讓他們協助謝蘊去找人,本以為是謝蘊求了褚紹,卻見謝蘊态度又生出疑惑,道:“主上派兩個兄弟幫謝姑娘的忙。”
謝蘊猛地擡起頭,她不敢置信,明明剛剛褚紹還拒絕了她,為何此時又派人來了,她掩蓋住心中的詫異,送走孫千,再度尋上褚紹,她跪在廳内,叩首:“多謝将軍出手相助。”
褚紹的目光看向謝蘊,他道:“謝蘊,你既不願離開李節,本督也并非要強人所難,隻是你記住今日欠本督一個人情,日後無論何事隻要本督開口,你就必須得去做!”
他一字一句極具威脅性,謝蘊心中一凜,卻知這是她最後求的褚紹幫忙的機會,若是她再拒絕,他定然不會再相助。
即便知曉日後他所要求之事定然不會輕松,謝蘊此時也無可奈何,她咬牙應下。
在謝蘊離開之後,褚紹漸漸收斂了身上的威壓,他之所以在她膽敢拒絕他的條件之後,還出手幫她,不過是确定即便沒了他的阻撓,她也不可能如願嫁給李節,不若為日後做圖謀。
至于他對謝蘊生出的念欲,并不令褚紹避諱,因為他自始至終未曾将謝蘊看做過李節的未婚夫人。
她于他不過是一個尋常的,恰巧挑起了他壓抑在身體裡的欲望的女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