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千去尋去軍隊駐紮的地方之時,正見謝蘊與曹六已經紮好營帳,曹六進進出出将營帳裡面的床闆搭好,謝蘊在一旁收拾屋内的東西。
這一路上謝蘊都未曾在床闆上睡過,曹六以為謝蘊不喜歡同人一塌而眠,此番駐紮在岐州城内的軍醫就他與謝蘊兩個人,便特意多去尋來了一個床闆為謝蘊單獨搭一個床。
而謝蘊自到了軍營便沉默寡言,就連紮營帳之時都沒有說話,曹六以為她還在為路上與吳軍醫争辯的事情而生氣,隻勸了兩句見不管用之後因着要紮營帳便沒顧得上她。
謝蘊卻并不是為城中那幾句争辯而沉悶,她隻是在心中計較思索着該如何去尋父兄的消息,這是她來岐州的目的。
恰在此時,看見孫千過來,謝蘊收斂了臉上的神色,待聽聞孫千的來意,謝蘊并沒有拒絕,在軍營之中并不方便日日出去,去郡守府邸反倒會更加便于行事。
而且,郡守府内離褚紹更近,她眸光閃了閃。
謝蘊在臨離開之前給曹六解釋将軍身邊需要跟着一位軍醫,曹六倒也沒有多想,畢竟一路上相處,曹六知曉謝蘊是正經的大夫,醫術比他們這些軍醫好太多,将軍身邊需要一位大夫,謝蘊是最合适不過的,心中雖然豔羨她可以離将軍那麼近,心中卻無半分嫉妒。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孫千将謝蘊帶到郡守府後院,指了一個院子讓謝蘊自己挑一個房間後便趕往前廳,前廳裡頭褚紹正在與宋岩等幾位副議事。
謝蘊目送孫千離開,而後打量這個院子與辨别周遭的方位,郡守府的這個院子破舊矮小,應當是下人住的偏院,距離褚紹住的住院有很長一段距離。
房間裡面的陳設亦是非常簡單,除了一張床與幾張椅子外便并沒有多餘的擺件,但經過這些時日路上耳朵辛苦,以及城外的軍營,此處已經是極好的了,沒有什麼可挑剔的。
謝蘊從未走過這般遠的路,即便是已經修整了一日,但是在營帳之中人多嘈雜,又不能暴露女子身份并不能放松精神休息。
此時到了一個安靜且相對安全的地方,卸下心神的後驟然感覺到身體的疲憊,但是她卻并未立即褪去衣衫睡去,而是摸索着點亮房間裡面的蠟燭。
在環顧一周後,謝蘊端起房間裡角落裡面的銅盆出門前往來時路上遇到的水井打水。
這破舊的屋子許是許久未曾有人住過,上面落了一層灰塵,謝蘊如此往複了四五趟,方才将屋子打理出來。
已然過去許久,她鋪好被褥,将額間因忙碌生出的細汗擦去,稍作片刻又端起銅盆前往水井方向。
從南郡至岐州這一路上,行軍匆忙,加之謝蘊是女子,一路上并未尋到機會洗澡擦拭,她素來喜潔,這些時日已經忍的極為辛苦,即便是此時已然深夜,知曉冰冷的井水有些刺骨,卻還是忍不住要擦拭之後放才能睡得下。
黑暗之中,一抹高大的人影隐藏在暗處,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眸子鎖住水井旁的身影上,褚紹隻一眼便認出了那身影是謝蘊。
憶及剛剛孫千離開之時的回禀,褚紹的眼睛眯了眯,擡腳跟了上去。
前廳之中議事之後,衆人散去之後孫千單獨留下将謝蘊已經入了郡守府被安置在後院中的偏院之事禀報給褚紹。
褚紹面色沉肅,在孫千将要離去之時,他忽的出聲叫住,孫千以為褚紹還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初到岐州,這一夜恐怕都沒有時間休息,躬身聽候吩咐。
卻見褚紹擡眸,他漆黑的眸子沉沉看向孫千問:“謝氏女來時可曾說了什麼?”
褚紹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孫千以為他隻是随口一問,不做他想,如實答道:“謝娘子并未說什麼。”
并未說什麼?褚紹眼眸微垂。
孫千望了眼褚紹平靜的面色,見褚紹沒有旁的吩咐,躬身離開。
廳内獨自褚紹一人指尖輕點着沉香木桌,眼中劃過沉思。
褚紹知道謝氏女察覺到他并不喜她,卻對他為何同意她入這郡守府隻字不問,若不是愚鈍,那便是别有所圖。
褚紹親眼見識過謝蘊的狡猾,她定然不可能沒有多想,那隻剩下别有所圖了,這便愈發的有意思。
這一路上褚紹都未曾親自去見謝蘊,此時他認定她定人别有所圖,索性便不要浪費掉這所剩不多的長夜,決定去見一見謝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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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紹腳步微頓跟在謝蘊的身後,他的眸子一直緊緊盯着黑暗之中端着銅盆匆匆向偏院的身影,眸光漸深,他并沒有刻意隐藏蹤迹,前面的人卻一無所覺,這令黑夜之中的褚紹皺了皺眉頭。
謝蘊不知身後跟着的人,她這些時日疲累至極,若非生性喜潔,早已經沉不住睡去,又因整個郡守府邸的丫鬟小厮悉數被褚紹安置在别處,一座偌大的郡守府沒有旁人,便放松了心神。
她端着水進入屋子,從裡面将木門合上,解開身上穿了許多日的衣衫,從水盆中擰幹帕子,擦拭着身上的汗漬。
褚紹的身形頓在院子門外,他垂着的眸子不知在思索什麼,片刻他擡腳進入院子,此時深夜,或許謝氏女不便見客,但他想要見的人,何須要等?
褚紹行至門外,推門的手驟然停下,卻并未移開視線。
他的目光落淡淡在光潔白皙的脖頸之間,即使知道謝氏女的模樣勾人,卻不知這般令人移不開眼,他的目光緩緩遊弋向下,沒入堆疊在細細腰肢間的粗布麻衣之中。
褚紹漆黑的眸子漸漸變深,在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上停留許久,半響之後他面無表情的移開目光離開。
自始至終,屋内的人都一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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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深,謝蘊匆匆将身體擦拭一遍,換了裡衣蓋上被子沉入睡夢之中,天色将明,白日裡還有許多事情等着她做,需得養好精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