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回到周府,周母與周娴坐在路子前,看到她推門而入紛紛望向這處,又看到謝蘊雪白的脖子處露出來的星星點點痕迹,欲又要哭出聲來。
終是見不得親近之人這樣受委屈,卻被謝蘊的聲音打斷,道:“阿家莫哭,這是我自己選的,沒什麼好哭的。”
路是謝蘊自己選的,她便是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周母與周娴聽聞謝蘊的話,更是止不住淚意,謝蘊想要勸阻兩人莫哭,卻惹得兩人哭的愈發的厲害,便也不再說了。
隻轉移話茬子道:“阿家,我今日累了,明日早飯便不用準備我的。”
謝蘊以為她睡不着,隻躺在床上,興許是當真累了,很快便沒了意識,第二日起床,周娴已經去了書院。
周母見她起了,頗有些小心翼翼怕她難過,沒曾想謝蘊并未表露傷感之意,反倒将藥箱收拾好,背着便要出去,道:“阿家,我今日出去看診,不用留我的晚飯。”
沒曾想周母誤會了謝蘊這青天白日的便又要去總督府,正要落淚斥責那褚紹豬狗不如,便被謝蘊發現了,她阻了周母不能說出口的話,解釋道:“阿家莫怪,不過是我無事做無聊,便想着出去給人看診打發時間罷了,非是其他,阿家莫要擔心。”
周母聞言止住了淚意,又見謝蘊當真不是騙她的模樣,便讓她出了門。
謝蘊出了清水巷,方才将笑意徹底斂了去,她此時仍舊出診,并非閑來無事,既然她以後要帶着周母與周娴離開荊州,便不能隻坐等着這一日的到來。
既是打算好了要走,多籌備些銀兩傍身總是好的。
隻是這些時日在袁府發生的事情恐怕是在世家大族裡面傳的七七八八了,謝蘊雖不懼流言,卻也沒有打算日日被旁人異樣窺探的目光看着。
她思來想去,尋到醫館去同開醫館的東家商量能否坐診,謝蘊女大夫的身份在南郡頗有名聲,往日總有人拿着謝蘊開的方子去醫館抓藥。
醫館裡頭的大夫看過謝蘊給病人開的方子,自然知曉謝蘊并非什麼隻會皮毛的遊醫,而是當真醫術了得,思慮了幾番估量謝蘊來醫館坐診能給醫館帶來怎樣的收益,便應了下來。
談妥了此時謝蘊回到周府,将此事給周母與周娴說了,二人覺得在醫館坐診并無什麼大的不妥,且能讓謝蘊轉了心思,免得多去想那褚紹的事情,便也都贊成此事。
如此,便定下來了謝蘊去醫館坐診一事。
此前謝蘊多是給人上門看診,有些有顧慮的尋常人家不好去邀約謝蘊入府,如今謝蘊在醫館坐診,反倒令去看病的女子多了許多。
謝蘊在醫館裡頭忙碌,倒是幾日都未曾去總督府。
褚紹沒有找她,謝蘊自己定然不會主動送上門去,便這樣相安無事了幾日。
隻這一日醫館裡頭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謝蘊有些時日沒有想起來李節了,自那日告别之後,在謝蘊心中兩人便沒了關系。
後又聽到李節沒事情,總督府後院這件事情最後蓋棺定論為李節飲多了酒走錯了地方,又不甚腳滑撞到了頭遮掩了過去,并未給他帶來什麼不好的名聲,便就沒有再關注這件事情。
今日謝蘊在醫館坐診,送走了因為生了孩子身體每況愈下的婦人後頭也不擡的喊下一位,卻久久沒有聽到說話的聲音,不禁擡起頭看去。
隔着一層紗幔,李節的身影立在前頭,這些時日不見,李節比上一次兩人見面又瘦上了許多,他的目光灼灼,謝蘊默了默道:“此處乃是專門給女子看診的,男子需得去哪邊。”
她這樣的生疏,令李節眼中的光漸漸黯淡了下去,苦笑了聲:“謝姑娘,便當我是一位故友都不行了嗎?”
李節的聲音苦澀,他的言行舉止皆是頗為怪異,已經将不遠處的些許等候的病人目光吸引過來,謝蘊不欲惹出格外的麻煩,便将李節叫至醫館的後面。
如今再見李節,謝蘊确實沒有什麼話可以說了,該說的上一次告别之時已然悉數說完,她沉默着。
李節道:“不日我便要回蜀中了,便想與你告個别,那日……那你你可還好?”
那些兩人皆中了催情之藥,李節暈了過去不知後事如何,醒過來多方側面打聽,都沒有探到謝蘊後來如何了。
言及此,他頓住,終究是不放心,想要問個确定的答案。
直至今日,他仍舊還不知道褚紹的心思。
謝蘊沉默,李節這樣單純,便一直單純下去便好,她那日與褚紹發生那樣的事情與他,可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過是徒增煩擾,她略微笑了笑道:“我能安然站在此處自然無事。”
李節也松了口氣,但是說完這些,好像當真沒什麼可說的了,李節拱了拱手離開。
目送着李節走了,謝蘊回到醫館前廳,繼續給人看診,待到将最後一位病人送走,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雖然已經過了深冬,卻還是不覺暖意。
謝蘊系好披風背着藥箱走到街上,看到停在醫館門前的馬車,待看清楚馬車上的标識,謝蘊放松的神色冷了下來。
她以為這些時日褚紹已然将她給忘了,如今看着從馬車上跳下來做出請的姿勢的侍衛,謝蘊便知是她想的太過樂觀了。
她一言不發登上馬車,待到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看清楚坐在裡頭的人方才神色微變,她以為這馬車不過是褚紹的暗衛前來接她,卻不料褚紹本人便坐在馬車之中。
馬車裡面近半月未曾見到的人神色冰冷,見到謝蘊反倒露出個涼薄的笑意來,隻是問出來的話卻并不怎麼友好,褚紹笑裡藏刀:“怎麼,這個表情是不想見到本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