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栾的名聲從來沒有好過,他從不約束下屬,奸殺擄掠,所過之地寸草不生,也就南梁王蕭桓與謝氏敢用這樣的人,他們高高在上的自以為可以随意拿捏侯栾這個與畜生無異的人來制衡褚紹,卻不料反被啃食自身。
而知是引狼入室的謝元衡,卻也悔之晚矣,他看着嗜血暴戾的八尺大漢,心裡唯有将希望寄托于關口營裡謝氏的三萬大軍身上,卻在懷中的虎符被大刀挑出來的那一刻面露絕望徹底枯坐在地。
謝氏的三萬大軍是謝氏的底牌,若是沒了,即便是侯栾伏誅,謝氏在健康也無與其他士族抗衡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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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栾忽然謀反,出其不意連奪兩城,在守城的士兵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已經将城内百姓屠戮殆盡,女子賞做軍妓,男子砍了頭當做人牲,滿城無一人能活着逃出去通風報信。
侯栾的大軍毫無人性,他們以人為食,完全不受糧草所困,待到健康王軍的斥候察覺之時,侯栾的大軍已經直逼健康城下。
還在朝會的南梁帝蕭桓聽到斥候來報許久不敢置信,便是滿朝文武一開始無一人敢相信,平日裡被他們呼來喝去的丹陽王竟然敢謀反?更是一聲不響的長驅直入南梁的王都。
但是事實勝于雄辯,年老帝王從龍椅之上摔了下來,滿朝文武更是慌亂不已,這時唯将希望寄托于稍顯鎮定的王謝身上。
此番侯栾起兵謀反,若是王謝其中一族的府兵配合羽林軍合力,尚可突圍,但是王謝不合,誰也不願用自己家族裡養出來的府兵去同羽林軍一同冒險,被蕭笈提攜的羽林軍統領楊園氣急,最後還是因為王謝無一族松口協助荒誕的被擱置了下來。
而王謝不僅不相信張園這個行伍出身的羽林軍統領,更是自大認為他們隻是一時不察讓逆賊僥幸逼到城下,侯栾霄小絕不可能城破,謝氏信誓旦旦隻需謝氏駐守在健康城外三百裡外關口營的謝氏軍前來支援危機迎刃而解。
他們需命張園率羽林軍與府兵守好城牆,不要讓侯栾攻破城門,便可高枕無憂。
健康的城牆高築,不似其他城池那麼容易攻破,若是謝氏的大軍還活着事實也卻會如此,可惜,謝氏的大軍已經被全數坑殺,他們沒想到拿着虎符的丹陽王竟然會突然拔出兵刃,毫無準備甚至沒來得及還手,其狀慘烈。
王謝的自大,讓他們徹底失去突圍的最後機會,導緻健康的滿朝文武世家大族最後差點全數被困死城中。
侯栾用了半日将健康城徹底圍了起來,斷絕了城中之人望城外通風報信的絲毫可能,而健康城内在等了兩日還沒有等到援軍,侯栾看着羽林軍與城外侯栾逆賊叛軍的氣勢,胸中不免擔憂。
張園守了城門兩日兩夜沒有合眼,眼中血絲密布,他手下的羽林軍皆比他好不了多少,而城中的百姓已經在縮衣節食,身在王都,他們從未想過會被戰火波及,無屯糧的習慣。
百姓都吃不飽了,羽林軍又如何能吃飽,他手下的羽林軍已經是饑困交加,快要撐不住了 ,這樣的狀态下,若是侯栾大軍再發起一波攻城,恐怕就是要守不住了,他一把推開攔着他的小太監,看到内殿正在吃肉的王謝與南梁帝蕭桓,急怒交加:“陛下,臣請命突圍,侯栾逆賊來勢洶洶,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南梁帝蕭桓與王謝都還在等謝氏的援軍,他們不滿張園的突然闖入,但是知曉此時還要倚靠張園禦敵,便隻拉下臉:“勞煩張将軍再守一日,不出所料的話謝氏的援軍明日便能到了。”
“可是,我們派出去的斥候并未傳消息回來!”沒有消息傳來,便可能是不好的消息。
謝必安語調不耐,他一個謝氏家主,何時需要同一個小小行伍出身的羽林軍首領這般說話,沉下了臉:“張将軍是不信任謝氏軍還是不信任陛下?”
“好了好了”一直緘默不語的王朗開口“張将軍辛苦,但請再守一日,即便我們的斥候未曾将消息傳出去,逆賊這樣大的動靜,也會被關口營的斥候發覺無需多慮。”
張園看了眼一直不曾說話的南梁帝蕭桓,知曉了這是蕭桓的決定,不再多言,轉身大步離開去繼續守着城門,迎戰侯栾的新一波攻城。
蕭桓也并非不知道張園為何這般建議,隻是若是棄了健康城,南梁朝廷定會淪為天下笑柄,原本還對南梁有所忌憚的北魏與西涼得知一個降臣就可以逼得南梁棄城逃走,定會毫不猶豫揮兵南下。
蕭桓當了一輩子的帝王,當年狼狽衣冠南渡是多年恥辱,如今不想再輕易抛棄台城,便默認了王謝的做法。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派出去的斥候無一人突破侯栾的大軍,皆被斬殺當做人牲炖湯,成為侯栾大軍的腹中糧食,更是不知道駐紮在健康三百裡外的謝氏軍隊已經被侯栾從謝元衡處奪來的虎符蒙騙,悉數被坑殺。
而遠在千裡之外的王氏兵馬對于健康被困的消息甚至要比遠在淮州與北魏交戰的蜀軍還要晚一日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