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該是李節呢,明明那麼溫潤的人,謝蘊不明白他如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李節看懂了謝蘊眼底的神色,他忽的發怒責問丫鬟仆從為何這些東西都冷了,是他回來的這樣晚,卻責怪的是旁人,丫鬟仆從在門口跪成一片不敢發一言。
為首的嬷嬷将菜肴撤下去,待重新端上來時已經熱氣騰騰,而李節的怒意消散,他臉上浮現笑容,仿佛剛剛的怒意不曾發出來過。
謝蘊看着她,這半柱香的時辰足夠謝蘊想清楚很多事情,她的目光垂落在李節為她夾到碗裡的菜。
“李大人為何要将我帶來蜀地?”
“彌彌可是餓了?”謝蘊的碗中多了一塊蓮藕。
“難民沖城可是你與袁氏勾結?”
“我記得彌彌你是豫州人士,試一試這豫州菜可是正宗?”薄如蟬翼的燒雞片夾入謝蘊的碗中。
“你為何要這樣做?”
白瓷落入碗中,清脆的聲音傳入謝蘊的耳中,也落入從始至終跪着不敢起身的仆從耳中。
這樣的聲音讓人心驚,滿堂寂靜,謝蘊看向李節,他眼中怒意翻湧,就在謝蘊以為他會扼住她的咽喉之時,他卻克制住那怒意露出一抹淺笑。
“食不言寝不語,彌彌莫要惹怒我。”
偏偏是這一抹笑,讓謝蘊的心如墜冰窟,那是不達眼底,近乎瘋狂,若是再繼續,便會徹底爆發的壓抑的笑。
謝蘊不再問了,這一餐用的極為安靜,李節給謝蘊夾來什麼,她便吃什麼,李節滿意她的表現,露出一抹滿意的笑。
如同看見自己養的傀儡娃娃擺出自己喜歡的模樣。
這笑意卻漸漸的轉為難看,他從謝蘊手中奪過著子,命令:“夠了,不準再吃了。”
終究是難以忍受有人這樣挑戰他的底線,一頓飯不歡而散,李節臨走之時側過頭餘光看着桌邊的謝蘊,冷冷道:“彌彌待在此處莫要起什麼别的心思,我空了會來看你。”
待到李節徹底走遠,謝蘊僵硬的身體才緩緩放松下來,她望着李節離開的方向,明明還是相同的模樣,謝蘊仿佛覺得這個李節她從不認識。
謝蘊明白了她在蜀中,卻也明白了她逃不掉,每一次試探走到房門口,總是有兩把刀橫在半空阻攔住她的去路。
她漠然回到房中,雖不知道李節為何要做這一切,但是謝蘊知曉李節已經不是在宜都郡初遇時知節守禮的李節了,更不是在南郡對她們多方幫助互相心悅的李節。
他如今讓謝蘊說不出的陌生。
他如往往常一般對她,時時給她一種李節身上還有原來溫潤的影子,但卻在謝蘊提出放她自由之時默不作聲,于是謝蘊便知道是她心中徒增不切實際的期許,也沉默下來。
短短幾日,兩個人的關系降至冰點,李節似乎很忙,并不能時時來謝蘊的這處,但隻李節過來,謝蘊便沉默下來。
她并未反抗什麼,謝蘊想要好好的活着,素來知道面對毫無反抗之力的強權,反抗不入順從。
故而每每李節來這裡用膳之時,他夾什麼她便吃什麼,即便是飽了也出言阻止,直到李節自己發現。
每每如此,李節裝出來的和善溫潤總是演不下去,待一次她夜間積食腹痛難忍,睡在外間守夜的聾啞丫鬟發現之時謝蘊已經滿臉的冷汗。
府醫來查看,向着趕來的李節說明了緣由,大夫越說李節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盯着虛弱難受的謝蘊。
待到所有人都退下去之後,李節方才問,他雙手攥緊極力克制:“彌彌,為何要如此?”
謝蘊睜開眼睛,蒼白的面色滿是倔強:“李大人先回答我的病問題,你為何要如此?”
她的神色平靜,靜靜的注視着李節,等他的回答。
謝蘊沒有料到這個反問徹底激怒李節,他将桌子的茶盞掃落在地猶不解氣,看着波瀾不驚隻側身躲過濺起來的污漬也不曾分給他一個目光的謝蘊,他狠狠瞪着她,終是撕下那一張溫潤的皮,責問:“謝蘊,你便是這樣不知好歹的人嗎?我好好對你偏不要,是不是已經背叛了我對那褚紹情根深種矢志不渝了?”
沒有想到李節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是委身于褚紹,卻不過不得已之舉,卻不料李節心中這樣想的,她眼中生出失望。
往日的李節不會在意這些,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許是謝蘊臉上的神色太過此言,他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冷笑:“也是,你在總督府那麼多個日日夜夜,褚紹還要納你為妾,可見你歡喜的緊,恐怕早就求之不得了吧?”
他根本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感覺到脖子上不斷收緊的力道,謝蘊意識到她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她用力抓住他的手,想要将桎梏住自己咽喉的手掰開,但卻無濟于事,即便是李節不曾習武,但是男女之間身形力氣的詫異,對于謝蘊來說,也是不能匹敵的。
就在謝蘊心中生出絕望之際,掐住她的人忽然撒開手,此時此刻,李節終于将他心中的恨意全然袒露。
他眼中的恨意濃烈,伴雜着濃濃的譏諷與癫狂。
“謝蘊,既然你這樣不識好歹,别人對你的好你偏不稀罕,我也不必再顧念往日的情分!”
他怒喝,對着屋外跪着的一衆仆從:“從今日起,誰也不需再對她多說一個字,将她屋内的所有東西全都收起來,沒有我的準許,什麼也不準她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