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半響,方言知道謝蘊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可能回頭,他側開身子,見狀謝蘊生怕方言反悔,她翻身上馬立即朝着長沙郡的方向策馬而去,夜色深沉,除了天上一輪皎潔的明月萬懶俱寂,哒哒的馬蹄聲響在謝蘊的心間,緊張的手心冒汗。
卻還是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馬蹄聲,猜測方言反悔了!這時謝蘊心中第一個念頭,将馬鞭揮舞,身下的馬匹速度加快,她不能夠被方言攔下,等褚紹醒了,她便再尋不到機會了。
可惜終究是一匹母馬身量比不過雄馬,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隻差最後一步,隻差最後一步,謝蘊心中生出絕望,趕上來的是方言,他卻并沒有攔下謝蘊,少年稚嫩的臉龐神色老成,對着戒備的謝蘊道:“主上給我下的命令是無論何時都要護姑娘的周全,上一次是屬下之過讓姑娘被賊人擄走,這一次屬下定不會再失職。”
“屬下護送姑娘去長沙郡。”
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他若是想要抓她回去,她定然逃不了,他沒有必要這樣多此一舉,且如今亂世,謝蘊獨自一人趕往長沙郡卻是可能會遇到危險,若是有方言護送會平安的多,但問方言這樣做不怕褚紹責罰已然沒有了意義。
思慮片刻,謝蘊默認他跟上,于是兩人繼續連夜朝着長沙郡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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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初明,東方破曉,奔走了一夜的兩人神色具疲,此地距離長沙郡隻剩下不到半日的路程,身後沒有追兵追來,兩人稍作松懈打算休息片刻。
方言将馬拴在溪流邊水草豐美之地,隻身一人前往樹林裡尋找可以果腹之物,昨夜謝蘊走的突然,亦是怕褚紹察覺沒有機會準備幹糧,而方言更是一開始沒有打算放她走,是以兩人身上除了一個水帶别無他物。
方言去林中一會兒,便用衣擺兜了一兜果子回來,他擦淨遞給謝蘊幾個,謝蘊接過咬了一口,酸澀的表情皺成一團,方言見狀有些愧疚:“方才初夏,果子還未完全成熟,有些澀口,姑娘将就一下,待到了長沙郡尋到你的父兄定能飽餐一頓。”
有些疲倦的謝蘊聞言,眼中也生出了光彩,馬上能夠再見到闊别數年的父兄,心中的激動難掩,甚至覺得一刻也等不了了。
見謝蘊想繼續趕來,眼見馬兒也歇了一會兒了,二人再度翻身上馬朝長沙郡趕去,兩人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匪寇,本以為會順利抵達長沙郡,此乃再好不過的事情,卻不料在快到長沙郡的地界之時,密林之中忽然竄出一群蒙面拿刀的壯漢。
這些人身上沒有穿甲胄,皆是粗布麻衣,卻又不似尋常匪寇隻有些柴刀斧頭作為武器,而都是拿的明晃晃閃着寒光的大刀。
來人有十數個,就算方言武藝高強也不是對手,兩人被圍在中間,方言拔出刀将謝蘊護在身後,謝蘊亦是拔出匕首嚴陣以待。
對方來路不明,恐怕是一些聚集的逃兵,這些人最是不惜命,散财恐怕難以消災,更何況二人身上沒有帶多少值錢的物件兒,此等情形下,方言選擇了友好協商。
“我們前來長沙郡不過是來尋親,還望各位好漢讓開一條道兒讓我們過去。”
卻不料對方一眼識破了他們的身份,為首的蒙面漢子:“你們身下騎的馬分明是軍中樣式,卻還巧言令色,更為可疑,來人拿下!”
為首的那人識破兩人來處,不給二人繼續說話的時間,就在即将短兵相接之際,謝蘊開口道:“我們來長沙郡所尋之人乃是新任的長沙郡守與督軍。”
聞言,為首的蒙面漢子擡首令其他人停下動作,他上前兩步打量兩人,沉聲問:“你們與他們是何關系?”
謝蘊:“我乃是新上任的長沙郡守謝清安之女,若是不信可回去詢問。”
那人聞言将信将疑,卻見兩人不再抵抗沒有立即誅殺,而是大手一揮讓屬下将兩人綁了押往長沙郡。
方言原本還欲抵抗,被謝蘊攔了下來,兩人的東西被收繳,被綁住雙手跟在一行人的馬後面徒步向長沙郡城門走去。
待見無人注意之時,方言壓低聲音:“姑娘怎知他們是你父兄手下的人?不怕對方與你父兄有仇,當場将我們誅殺?”
謝蘊也不過是試探,此乃長沙郡的邊界,既然她的父兄已經抵達長沙郡數日,按照她所知的父兄的習性,但凡他們還有餘力,定然會将整個長沙郡肅清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定然不會放任還有賊人在長沙郡周邊做亂,做出攔路殺人越貨之事。
況且那些人手持尋常人不可能有的大刀,又認得出他們馬匹是出自軍中大概率也是軍中出來的,但若是逃兵何須再覆面,故而才大膽一搏。
好在謝蘊并未猜錯,雖然現下受制于人下,但是待她見到父兄定然就會被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