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蔹忙收了神色,關切道:“後來如何了,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謝蘊剛剛所講一切,雖然中皆有許多艱辛之處,但她都說的雲淡風輕,卻在此處頓住,不免讓人猜想後面恐怕是遇到了什麼難以化解之事,皆是生出擔心。
見到兩人眼中的關切與擔憂,謝蘊緊繃的神色慢慢放松露出一個笑來,在荊州之後便是與李節相識相知相離,與褚紹糾纏不休,北上岐州尋找父兄的消息,又遇到南郡暴亂被李節擄走,再到長沙郡。
期間多曲折,讓謝蘊不知如何開口,倒是謝蔹看出了什麼端倪,忙轉移道:“今日說了這麼許多也是累了,彌彌先去休息一下,待明日有興緻再給我們講也不遲。”
謝蘊本也不知道如何說,便沒有反駁謝蔹的安排,待到謝蘊回到臨時準備出來的屋子睡下之時,送她回來的父子兩在回去前廳的路上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憂慮。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謝蘊所在的南郡是何人的屬地,而此番前來下屬收繳的物品之中有刻有誰人軍中的标識,他們心中擔憂謝蘊不願吐露之事恐怕并不簡單。
但是眼下謝蘊不願意同他們說,他們如何忍心逼迫,待行至一半,謝清安似是想到什麼,神色戒備道:“今日你派人傳話來之時,我正在與陛下還有謝太師一同議事,當時匆忙未曾留意,這時回想好似在聽聞彌彌的名字之時,陛下似乎神色有變。”
聞言,謝蔹亦是心中驚異,忍不住回頭看向謝蘊暫居的院子,他的妹妹到了南郡之後到底都招惹了那些人。
他回頭神色幾變,最後堅決道:“請父親恕罪,我們好不容易與彌彌團聚,若有人想要再對彌彌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即便是陛下我也不會同意。”
謝蔹忠君,但是卻并不是愚忠,若是這種時候蕭笈還會對她的胞妹做什麼,便證明了蕭笈也非明君,不可追随,他們謝家男兒絕不會讓護不住至親的事情再次發生。
謝清安眉頭緊皺,卻終究沒有反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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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不知她的父兄已然為她做了這樣的決定,隻這些時日疲累,又尋到了父兄心安,很快便沉沉睡去不知何年何月,待到第二日醒來已經快到晌午。
謝家家風甚嚴,往日在豫州祖宅之時,家中晚輩無論春夏秋冬,除卻了生病之外,皆要起來晨讀,如今剛剛重逢便睡過頭了,謝蘊難免覺得不好意思,隻以為父兄二人已然不在家中,便也緩和過去。
未曾想到洗漱穿戴好出來,見到兄長在院子外頭打拳,一時間有些許尴尬,但很快調整過來他見禮:“兄長。”
謝蔹在見到謝蘊之時便已然收了勢,笑眯眯走過去,溫和道:“彌彌今日氣色恢複了些,睡了這麼久想必是餓了,父親在前廳,我們一同去用飯。”
說到餓了謝蘊便也察覺到腹中空空,昨日謝蔹命人準備了酒菜,但是謝蘊那時心緒激蕩不覺饑餓便也沒有用多少,如今才覺當真餓了,便也沒有推辭。
本以為隻是簡單的家宴,卻不料待去了見到方言也在,謝蘊到不介意,隻是有些意外,謝蔹察覺,向謝蘊解釋道:“方小兄弟雖然是你的侍衛,但是想來這一路上多虧了方小兄弟才能平安到長沙郡,便想着要答謝一二。”
“理該如此,還是父兄想的周全。”
幾人落座,桌上的菜肴算不上豐盛,但是看得出極為用心,謝蔹率先開口道:“我聽方小兄弟的口音乃是荊州口音,便擅自準備了些荊州菜肴,還請方小兄弟莫要嫌棄。”
方言本不善言辭,隻得說很好。
言及此,謝蔹替方言斟上一杯酒,舉杯道:“我觀方小兄弟氣度不凡,不知師出何處,可願入我謝氏軍中屈就呀?”
謝蔹言笑晏晏,方言的神色漸漸僵住,無他,隻因便是謝蘊心中偏向自家的父兄都聽出來了這其中的試探。
謝蘊知曉方言決計不可能答應自己兄長此事,且不論方言本不是她的侍衛,加之方言是褚紹的人,褚紹最恨人背叛,若是他同意了自己兄長的話入了謝氏軍中便是對褚紹的背叛,而方言絕不會背主。
方言護送她前來長沙郡已然是仁至義盡,謝蘊心中感念,如何還能眼睜睜看着他被自己的兄長為難而坐視不理,便開口解圍道:“兄長,方言本有自己的營生,是受我所雇方才成為我的侍衛,如今我已經尋到父兄,便也不需要侍衛護佑,待今日謝過他,我便打算放他離去。”
“原是如此,看來我們謝氏軍無福得此良才,方小兄弟既然志不在此,又是我家妹妹的恩人,謝某便不勉強了。”
見此事糊弄過去,方言緊繃的神色漸漸和緩,他雖然老成,但是到底沒有謝清安與謝蔹老謀深算,剛剛的試探,加之方言身上的物件兒與戰馬,基本上已經确定了方言來自何處。
既然知道,怎麼可能還放方言離開,剛剛所言不過是穩住謝蘊。
聰慧如謝蘊,若非對面是自己的父兄,笃定他們不會欺騙自己,不然早已察覺這其中的不對勁,隻她還未對父兄生出戒備,故而當真了謝蔹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