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州的秋天亮得不早不晚,可有的人卻早已踏上漫漫路途。
馬兒啼叫聲響起,身着青衣的病弱少年站在馬車上,看着走來那娉婷少女,笑着伸出了手,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将手搭在他手心。馬兒重回奔波旅途,車轱辘聲緩緩響起,穿過瑜州城門,越行越遠。
可以将整個瑜州看在眼裡的客棧中,一隻受過訓練的雄鷹從某個窗戶鑽出來振翅飛翔,帶着腳邊的信筒駛向遠方。
天漸漸亮了,陽光照在石獅子上,襯得府邸兩側石獅威武霸氣,但更加威風凜冽的,是府門前那女子手中那柄。
女子似乎在等待着誰,直到好一會兒過後,府邸中才出現一黑衣少年将她帶了進去,而她就抄着一把大刀直愣愣往裡闖,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打架的。
滄白藏換好衣裳就來到了大堂,剛開始他還以為來人是李熙,可是不是。他看見劉秀時還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來她是誰。
第一次見到李姑娘時,她身邊護衛似乎就是此人,哦,那日李姑娘來府中,也帶了她,對她,滄白藏慢慢想起來,也覺得有過印象。
他往後一望沒有看見李熙的身影,是了,滄鳴并沒有說過來的是兩位姑娘。
他溫柔地目光看向劉秀,那種目光看狗都深情:“李姑娘有什麼事情嗎?”
哪怕見過他幾次,劉秀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長得可真夠好看的。說起來,她家主子真是豔福不淺,周圍好像很多長得好看的男人,一個許舒甯,一個這個……哦,她小時候還認識一個。劉秀啧了一聲。
“我姓劉。”劉秀挑了挑眉回道。
滄白藏臉色沒有任何變化,笑容更溫和了:“那李姑娘有什麼事嗎?”
劉秀這才明白過來,感情他壓根沒有認錯人,也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隻是根本沒把她放心上。他要問的那位李姑娘隻有姓“李”那位姑娘。
啧,這男人,暗裡還帶刺兒。
劉秀暗暗啧了一聲,隻感慨對方也太差别對待了,不過她也不是小氣的人,她隻是大刀闊斧往那一坐:“李姑娘沒來,劉姑娘倒是有點渴了,大人,給倒杯水呗。”她仰起頭吊兒郎當地對滄白藏道。
反正主子說給她撐腰。
“滄鳴,看茶。”滄白藏沒說什麼,倒是他旁邊那位黑衣小哥看不下去了,瞬間抽刀相對,那刀與鞘撞擊之聲清脆好聽極了。
哦?
劉秀看過去,就見那少年怒目而視:“哪裡來的山野村婦,竟敢對大人無禮!”
山野村婦?這可不好聽。劉秀眯起眼,眼中有幾絲危險的光芒,如果滄鳴在山中打過獵就會知道,那是虎豹瞄準獵物時候的眼神。
“你也用刀?好巧,我也是,來切磋切磋?”劉秀勾唇對他挑釁一笑,那把刀是把好刀,就是不知道好刀配的是不是英雄了。
“來就來!”黑衣少年立刻拔刀而起,毫不服輸。
刀出鞘,鋒芒畢露,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劉秀全部注意力。
“好刀!”她蠢蠢欲動,欲執刀相迎。
可惜,溫和俊美的少年郎卻不太認同,淡淡瞥了一眼那黑衣少年,語氣依然溫柔,看不出半分不對:“滄鳴。”
黑衣少年看向滄白藏,卻一下子被他滿眼溫柔悲憫包容。滄白藏那雙眼睛,隻看着你,你就會覺得自己有罪。
少年猛染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垂下頭,單膝跪地:“主子,屬下又沖動了,屬下知罪!”
劉秀瞬間就知道這一架打不起來了。她撇了撇嘴覺得無趣:“怎麼說跪就跪,沒點骨氣,連越地的蠻子都比不上。”
少年皺起眉瞪着李熙,用警告的語氣道:“我家主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不許侮辱我主子!還有你,區區山野村婦,見了我家主子還不下跪!”
“我憑什麼跪?”劉秀嗤笑一聲,不以為然。
“當然是因為他是主子!”滄鳴理所當然道。
“我家主子我跪啊,可你家主子憑什麼要我跪?”劉秀理所當然道。
“我佩服我家主子,别說跪,我都把命賣給她了。可是,你家這主子……我可不服,所以我不跪。”劉秀笑道。
“你家主子算什麼,怎麼比得上我家主子!”少年反駁道。
劉秀眼眸微微眯起,指腹在刀柄上摩挲:“這句話我可不認同。你家大人不過是出身好,論才情恐怕都比不上許舒甯那酸秀才,更何況與我家主子相比。不過在我心裡連許舒甯也不算什麼,一樣比不上我主。”
許舒甯?滄白藏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連孤的小舅舅都比不上,難道要當今聖上才比得上不成?”桀骜不馴的聲音帶着濃厚的嘲諷,美得雌雄莫辨小少年踏進大堂之中,擡頭輕睨她一眼,說不在意又出言嘲諷,說在意又滿眼輕視。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可劉秀隻是李熙的劉秀。太子殿下出身高貴,我家主子不過鄉野之人,自然無從可比。”
她說的是無從可比,可見她心中自有一番别的計較。
就那個女子?
姜銜華想起李熙,那女子能看出小舅舅的身份卻猜不透他的,還對他百般羞辱,哼,她有幾分聰明,可也不算太聰明。
“你既然覺得她百般好,來這裡做什麼?”
劉秀一笑:“當然是傳命令啊。”
姜銜華頓時眯起了眼睛:“傳誰的令?你家主子?”
在他面前也敢說傳令二字,當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還有之前那六千兩銀子……
他問過小福子了,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不然哪會有人和他說兩句話,碰了碰他,就給他錢,打發叫花子!一定是!
很好,李熙!
他咬牙切齒,仿佛要将那人生吞活剝了似的。
太子一笑,生死難料。
劉秀心中對他的身份還是有些忌諱的,不過……
“我家主子說,她有事先回呂縣,過日子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