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理不直氣也壯。
“什麼叫過些日子回來,你以為孤會等她?”姜銜華狐狸眼一挑,極盡風流,就是多少有些趾高氣昂了。
這邊。
回呂縣?
滄白藏愣了一下,他還以為對方會說什麼,原來有事回去了。可是這并不需要勞駕這位姑娘來一趟吧,她回縣身邊不缺護衛嗎?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一件很值得注意的事情來。那日在賭坊,紅主曾提過她,說的好像就是呂縣李莊莊主。
具體怎麼說的呢……
——“銅環長刀斬歸馬,無人能渡呂縣山。來人可是呂縣李莊莊主?”
呂縣。那人說的正是呂縣。
他細細品味,忽而想起呂縣的位置。
紅主好像并非南朝人,難道是湊巧嗎?不對勁。
雖然不知道李姑娘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
“我們也去呂縣。”他思忖片刻,如是道,瞬間打了姜銜華的臉。
姜銜華:“……”
劉秀暗暗松了口氣。
誰懂啊,她在跟當今太子殿下叫闆诶!她看似淡定其實心慌透了好嗎?主子啊主子,你還真是交給了她一個大難題啊!
*
夜深人靜,雄鷹盤旋。
二樓某個不起眼的小房間内輕輕推開一扇窗戶,雄鷹振翅盤旋而來,如一道勢不可擋的快箭。
一隻手擡起,雄鷹熟稔地落在她手臂上,一雙爪子虛虛抓上卻沒敢使勁。
鬼鬼祟祟關上窗戶,她趕緊拆了它腳邊信筒,寥寥幾行字因為紙張過小的問題你挨我擠,密密麻麻,也幸好寫信那人字體秀氣端莊,若換了個寫草書的一定沒人看得清寫的什麼。
“翠英親啟。明康安好?密信在途,得之予方。”
王翠英在桃源鄉混迹多年,哪怕剛開始是個鐵憨憨,到現在也混成人精了。她細細琢磨之後立刻就明白這信的來意,這是要她将信轉給别人,方,明康方家,那就隻有那位大人了。
王翠英心領神會,順勢一翻面,在背後空處寫下“明康甚好,翠英得令”八字,便給鷹喂了幾塊肉,又将其放飛了。
雄鷹翺翔,她卻站在窗邊望着今夜圓月,久久難以入睡。
她又回來了,明康城。
王翠英雙拳緊緊攥起,眉目之間複雜至極。
她視線遠處,南朝皇宮高高聳立,巍峨挺拔,好似千年來都不會彎下它的脊梁。可是,那樣的地方隻是看似莊嚴雄偉罷了,底下埋葬的冤骨不知有多少。
就像那年,雨嘩啦啦的下,卻沖不幹淨斷頭台上流淌的獻血。
*
回到呂縣的路途很遙遠,馬車晃晃悠悠兩三日。
李熙原以為因着她和許舒甯這神奇的關系,日子會很難熬,可是并沒有。相反,許舒甯就像忘記那些晚上,恢複了他來時的模樣。
這點讓李熙有時覺得欣慰,有時候又怕事山雨欲來。總之,她是有些怕了那樣的許舒甯了。
“怎麼了?怎麼一直看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許舒甯轉眸朝她溫和笑道,和以前别無二緻。
比起他,不自在的好像成了李熙,她聽到詢問聲,不自覺别過頭去:“沒什麼,我隻是在想,什麼時候到家?”
她不自然地掀開馬車窗戶那層薄薄的簾子,看向窗外的風景。
話說,她不自在個什麼勁兒?明明罪魁禍者是她對面那人吧?
李熙對自己也挺無語的。
“快了,要到四重山了。”許舒甯回道。
四重山,顧名思義,就是四座連在一起的山脈,那是呂縣和瑜州的天然屏障,穿過四重山就到了呂縣境外,再走一日就能回到呂縣了。
這麼快就到四重山了嗎?李熙剛剛隻是因為不自在所以找了個借口,聞言後下意識往外看去。
還真是。
她有些詫異,明明許舒甯連窗外都沒看過,說話時眼睛還直勾勾看着李熙,偏偏就能說對了,他是張了第三隻眼睛不成?
第三隻眼睛?他哪裡有這種東西。隻是她眼中映着這風景而已。
她不敢看他,他卻恰好有機會看她。而每看一眼,他總覺得她眼中風景精彩,讓他根本移不開眼睛,讓他心中撲通聲停不下來。
他好像第一次認識到。
他真的喜歡她。
可是,她不喜歡。
她不喜歡,就當作沒有。
那夜他一下子學會了嫉妒和如何隐藏見不得光的喜歡。
他五指掐得泛白,直到有些許疼痛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