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的辦事速度極佳,不到傍晚李熙就接到了他的傳信。
李熙從飛鷹腳邊取下信筒,拉開便是一行字映入她眼中。當看清那行字寫了什麼她當即眯起了眼眸,眼中滲出寒光來。
果然不出她所料。
李熙手緩緩收緊,一瞬間那紙條便被握成粉碎。好,好,真好,她第一回看到這麼無恥的人。
李熙從木箱裡取出常備的肉幹遞給信鷹當零嘴,順手再撓了把信鷹的小腦袋。
她的目光穿過窗戶看見對面半支着窗戶裡熟睡的少年,還是伸手關了窗戶。
她出門時看見大夫正在煎藥,便上前囑咐了兩句:“我要先回趟莊子,今夜你好生照顧下他,拜托了。”
大夫爽快點頭:“東家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許公子。”
李熙微微點頭,大夫照顧許舒甯肯定比她照顧許舒甯會更好,這樣一想她就放心了走了。
“你又要走了嗎?”
她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她回頭,之前熟睡的少年竟不知何時走到了門邊,受傷地望着她。
“怎麼起來了?你病還沒好,先好好休息。”李熙關切道。
許舒甯抿了抿唇:“你知道我病沒好,可你為什麼要走了?李熙,你要去哪裡?”
李熙如實道:“回莊子。”
“今夜能不回去嗎?你……你能留下來陪我嗎?就一夜。我希望你陪我……”他的眼睛如同夜晚的湖面,被寒風吹得波光粼粼的,可又因為天太黑,遮掩了楚楚可憐的水光,于是隻剩下滿眼的幽寂。
他很寂寞,他在渴望。
可是比起病好全大半的許舒甯,李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為難了片刻,終于,在頭頂盤旋的信鷹第一次鳴叫時做出了決定,于是她微微歎息:“你好好休息,等你醒來我就回來了。”
她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似是怕見到他眼中的失望。
許舒甯卻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李熙永遠不會為他停住腳步,永遠。
他轉眸看向一旁衣架上挂着的錦衣,緩緩走了過去。
大夫看着他滿眼傷懷不知如何安慰,讪讪一笑,問道:“許公子身體好些了沒?不如就聽東家的,好好休息休息?”
“不用了。”他伸手将衣裳取下搭在臂彎處,才緩緩從門中走了出來。
“公子這是?”大夫不解地看着許舒甯,見他步履蹒跚走來,連忙上前扶住他,心道:許公子不會是受刺激瘋了吧……啧啧啧,看上去還怪可憐的。
許舒甯擡手推開他,回道:“洗衣服。”
“洗、洗衣服?”大夫不解但大為震撼:“許公子,衣裳就明日再洗吧……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身體要緊,這衣裳什麼時候洗都行,不礙事的!”大夫苦口婆心勸道,但仍舊抵不過許舒甯一意孤行。
他看向門口,勾了勾唇:“我的身體重要嗎?你真覺得我重要嗎?如果我重要,還會留不住她?”
“公子,哎,東家隻是有急事,她真的很關心你的。你病得迷迷糊糊時她來找我,說不計任何代價一定要治好你!”大夫繼續道。
許舒甯腳步一頓,緊接着從旁邊拿起個盆,邊道:“那我就更得這樣做了。畢竟,這是别人的衣裳。”
大夫糊塗了,可是許舒甯已經打了盆水坐在一邊洗了起來,他看着無奈極了,隻好妥協道:“至少加兩件衣裳吧!我去給你拿衣裳!”
說完大夫便去了。
許舒甯望着這打濕的衣裳,搓洗了一番,随後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他目光在衣裳和瓷瓶中流連了片刻,伸手拔掉了木塞。
這是一種極其特殊的毒藥,用水稀釋後泡到衣裳裡,等太陽升起,衣裳燒幹之後毒藥的成分就會析在表面,若人穿上,吃飯時會落入飯菜中,喝水時也會落入茶杯裡,隻要一日,便會中毒而死。哪怕第一日運氣好,但若是多穿一日,便是另一種死法,肌膚潰爛而死,可謂是陰毒至極。
許舒甯伸手,白瓷瓶微微傾斜,滴答滴答落入盆中,随後瞬間融入水中,一起滲進衣服裡,直到一點也不出來放過這毒藥。
許舒甯冷眼看着這一切。
是的,他從未熟睡過,他也親眼看見那隻鷹飛入李熙的房間,他更知道她會走,他的确想留下她,但是若留不下他也不難過,因為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而他之所以表現出那副模樣,隻是在做一個選擇。若能留下她,他會放棄下毒,若留不下,他就會繼續下毒。這一切與她無關,隻是他在跟自己打賭而已,無論怎樣,他都不算輸。
回到李莊,李熙馬不停蹄召集了劉秀劉康等人,一刻都不敢耽誤。
“主子,您怎麼回來了?是為了梁安問的那事兒?”劉秀一到就問起來。下午梁安是直接來問的她,所以她倒是知道一些,隻是她沒想到,李熙竟然因為這件事連夜趕來,還在第一時間就召集了所有人。
“莊主。”
“李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