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朝朝身影離開梧桐院後,屋内王氏的神色冷淡下來,她端起手側的茶杯淺啜一口放下後才緩緩開口:“嬷嬷覺得謝朝朝今日來這一趟是什麼目的?”
謝朝朝說的情真意切,但是隻落水生了場病,便徹底轉了性子也來的太過突然難以令人信服,她們剛剛雖暫且原諒了謝朝朝,卻并未徹底放下疑心。
趙嬷嬷亦是知曉王氏并非想要向她要個答案,順着王氏的心思揣測:“那丫頭往日看着不是個心眼子多的,但既然她幹想出這樣的法子搶奪婚事,想來也不會是個完全簡單的,夫人小姐多些防備總歸沒錯。”
王氏将目光看向自己兩個女兒,瞧見被自己教養的一個端莊一個活潑的女兒,王氏目光柔了柔。
原本還覺得小女兒性子太過活潑高傲,平日裡不将誰放在眼裡心生憂慮,如今經過了謝朝朝這一事事之後,倒覺得自己的小女兒除了性子跳脫些外,倒也沒有旁的差錯,甚至還很是機敏,便頭一次越過謝秦瑜問謝麗姝的意見:“姝兒覺得呢?”
謝麗姝往日雖是不喜謝朝朝,但是卻也并未到厭惡的地步,隻覺謝朝朝空有一副皮囊,卻比不上長姐半分有趣,對腦袋空空之人喜歡不起來。
後來因着謝朝朝做出那等丢臉之事,才是真的厭惡了她去,卻又在今日見到謝朝朝誠懇認錯,又說出緣由,那厭惡淡了幾分。
但雖是沒有前幾日那般氣憤厭惡謝朝朝,卻也打心底裡認同趙嬷嬷的話,往日便是那般性子的人,怎麼可能生了一場病便清醒過來大變模樣。
她蹙眉猜測:“母親,女兒認為那謝朝朝此番也有可能是苦肉計,她前面一計不成,如今被母親你禁了足,便想着先示弱放松我們的警惕,好讓她能夠出府再去惹事。”
謝麗姝說完又不覺搖頭否定,她雖覺得這個解釋最為說得過去,卻又打心底裡覺得憑借謝朝朝的腦子想不出這等手段。
難道是冬梅那丫頭?但冬梅雖是看着比謝朝朝機靈了幾分,但卻也并不是個有眼界兒的,應當想不出來以退為進這樣高明的招數來。
王氏回想謝朝朝自來到上京的一舉一動,也覺得她應當不會這些手段,但凡她是個聰明的,都不至于做出那般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
她們竟然猜不透一個小姑娘的心思,屋内幾人一時靜默無聲,最後還是謝秦瑜打破沉默,她腦中想着謝朝朝的模樣,道:“母親不必着急,她目的幾何,待看她日後如何行事便知。”
若是真心悔過,便會安分守己,不再琢磨那些個不切實際的,若今日隻是她示弱的手段,時日長了總會露出馬腳。
這廂母女三人剛剛說完話,便有門房小厮疾步匆匆朝着梧桐院的方向跑來,聽見動靜,趙嬷嬷出門去看,瞧見秋日裡跑的滿頭大汗的小厮,趙嬷嬷責怪:“何事這般要緊,竟然連侯府的禮數都忘了!”
小厮聞言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妥,連忙用袖子擦拭了額角的汗漬,面上的表情卻是高興的緊,他對着趙嬷嬷道:“勞煩嬷嬷通傳一聲,少爺今兒個回來了!”
趙嬷嬷聞言也是一喜,侯府唯一的公子謝修文在稷下學院讀書,雖是家中獨子,但卻沒有尋常世家公子身上不好的習氣,讀書最是刻苦。
平日裡一月才有一次休沐,隻這一次休沐謝小侯爺卻也少回家中,而是跟着夫子去講學,距離上一次謝修文回府中已經過去了快大半年了,此時突然回府如何叫人不驚喜。
小厮雖是拜托趙嬷嬷通傳,但兩人說話的地兒就在院子裡,說話的聲音不算小,屋内的三人都已經聽了去。
屋内謝秦瑜與謝麗姝聞言臉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對這個大哥又敬又愛,兩人向王氏看去,看見王氏果然面上喜色難掩。
兩個女兒一左一右跟着王氏出了屋子,笑眯眯問小厮謝修文到了何處了,同行的還有誰這些問題。
小厮一一的答了,王氏一個高興,命趙嬷嬷賞了小厮幾粒金瓜子。
小厮接了金瓜子高興的謝恩離去,侯府上下皆是知曉謝修文在府中的地位,這等好的傳信兒差事十有八九能領到賞銀,都争搶着幹。
小厮剛剛下去不久,立在梧桐院門口的幾人便看見了謝修文的身影,謝修文的容貌不是頂頂出彩,遺傳了老侯爺的國字臉,但是周身讀書人的氣度,與舉手投足間的穩重,叫人知曉這人是個有學識有本事的。
謝修文見到等着他的幾人,先是端正的向王氏行了一禮,又才受了兩個妹妹的半禮便将人扶起來。
四人邊往屋中走去邊說着話,其樂融融。
待到了屋内,丫鬟早已經上了茶,幾人說了半響累了飲了幾口方才停歇片刻,雖說是你一言我一語,但多是王氏在問書院的情況,謝秦瑜與謝麗姝得了機會問上兩嘴。
而謝修文基本上都是在答話。
停歇了片刻,王氏似是想起來什麼,道:“修文今日為何得空回來,前些時日你傳回來的書信說你要與夫子去鄰縣講學,恐怕要月底才能得空回府,怎的提前了大半個月,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言及此,幾個人目光都投了過去,等着謝修文的回答,她們這個兄長最為穩重,行事極有章法,鮮少這般突然行事。
謝修文也讀懂衆人目光中的含義,他卻頓了頓看向王氏不答反問:“今日晌午,母親和妹妹們因何都在梧桐院?”
非謝修文突然有此一問,往日這個時候王氏都在小憩,而謝秦瑜應當在自己的院中看賬本,謝麗姝則是該跟着先生學畫畫。
今日若不是謝朝朝突然來尋王氏耽擱了許久時間,謝秦瑜與謝麗姝也早該離去了。
此時王氏看了眼趙嬷嬷,趙嬷嬷會意,将謝朝朝今日來梧桐院之事說了出來,沒有漏了幾人的猜測與疑慮。
謝修文聞言眉頭微蹙,片刻後她看向王氏,神色嚴肅了些道:“母親,今日兒子便是因為此事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