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謝修文要講學半月左右方才會回來,但是在去鄰縣的路上聽聞了此事,又從友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後去多方打探越發覺得不對,此事事關家中清譽與妹妹們的名聲婚事大意不得,便匆匆提前給夫子告罪趕了回來。
他道:“母親可察覺出此事的蹊跷?”
“這”王氏猶疑不知謝修文話中何意。
那日宴會謝秦瑜與謝麗姝也在,隻不過因着往日的乖巧未曾過多關注謝朝朝,隻是在謝朝朝落水後被吓得不輕,而後又從宋玉芝與冬梅口中問出了事情的始末,便帶着人匆匆的回了府中。
至于何處不妥,王氏倒是沒有深想,隻當是謝朝朝計劃的并不周密,所以事情出了岔子并未成功。
謝秦瑜率先覺察出謝修文話中的深意,她若有所思道:“若是按照宋玉芝與冬梅的說法,加上今日謝朝朝來道歉的反應看,她落水自毀名節逼迫我讓出婚事一事是早有預謀,并與安平伯府的嫡次子宋進串通好了。”
“但若是早就串通好了,那為何最後宋進沒有出現,謝朝朝卻是被丫鬟婆子給救上來的?”
謝麗姝将謝秦瑜未說完的話補充完整。
王氏對此事也有過疑惑,但派人去打聽并未得來什麼有用的消息,便也作罷,如今聽謝修文重新提起,也不禁坐直了身子。
這其中還有什麼事她們還不知曉的。
謝修文神色肅穆,道:“這便是問題所在,後來我去打聽了此事,從一個與宋家算是交好的同窗口中問出了些端倪。”
三人屏氣等着謝修文的下文。
“聽聞那日安平伯嫡子宋進忽然吃醉了酒,跌落到假山内的洞窟裡,若非有人碰巧發現可能就死在裡面了,此事并不光彩,被安平伯壓了下來,那日除了主家幾乎沒有人知曉此事。”
他說完幾人的神色有些驚疑不定,也終于發現謝修文說的蹊跷是什麼了。
對于安平伯家的嫡次子,與謝秦瑜有婚約王氏自然派人去細細打聽了解過,雖行為放蕩不成才,但卻并不喜好飲酒,更别說那日主家是相府給老夫人辦的壽宴,并未備烈酒。
而且但凡去過相府的便知,相府的假山若非立在假山的頂上,輕易不可能跌入假山下面的洞窟。
那日宋進與謝朝朝串通好落水的戲碼,怎還會飲酒喝的酩酊大醉,既喝的酩酊大醉,又如何爬上那假山之巅?
這一連串下來,如果說其中沒有别的内情,恐怕說出去無人會信,這便也是謝修文為何得知此事即便告罪夫子早就定好的行程,也要匆匆趕回來的原因。
沉默了片刻,謝秦瑜開口道:“族妹生病多日,做為長姐炖好雞湯去看望亦是說得過去。”
幾人明白謝秦瑜的意思,謝朝朝今日變化過大,恰巧發生在落水之後,莫不是她知道些什麼,去試探一番說不定能夠試探出來什麼。
此事敲定,屋内的氛圍再度緩和,謝修文又說了一個讓王氏高興的事情,再過些時日便到了秋試的時候,他這次回來便不再去書院,而是在家中安心備試。
謝修文自開蒙起便鮮少在家中,此番聽聞他要回來居住一段時日自是高興,又因着知曉謝修文對這次秋試的重視,不敢掉以輕心命趙嬷嬷去收拾侯府最為僻靜的哪個院子給謝修文用來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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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去取冰,很快便提着幾塊冰回來,她眉開眼笑未曾察覺到她進入房中之前謝朝朝恍惚的神色,神色暢意:“小姐你可知今日奴婢去取冰那些丫鬟婆子的嘴臉,與前些時日截然相反!”
說到這裡冬梅似是想起前幾日的遭遇,放下手中的冰塊,雙手叉着腰大聲淬了一口,憤憤不平。
“這些個下人盡會拜高踩低,夫人不喜歡小姐時,去向那些個丫鬟婆子求一盆熱水都推三阻四,今日在這季節去取稀奇的冰塊,痛快的便給我們了,當真是些刁奴!”
聽聞冬梅激動的聲音,謝朝朝徹底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她知曉這些時日冬梅是因着她受了委屈,安撫的拉了拉她的衣角,心中卻又并不贊同冬梅所說的這些。
在王府的那兩年,謝朝朝明白下人在主子手下讨生活,自然要讨得主子的歡心,若是因為自己的一點善念違逆主子被懲罰才是無妄之災。
前世便是因為她違逆沈辭暮,連累伺候她的丫鬟奴仆被罰,在那之後她便知道了,莫要為難下人,她們不過是奉命行事,怪不得她們。
冬梅說的激昂,察覺到謝朝朝的動作,看見她的面色猛地住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今日瞧見了自家姑娘給人磕頭認錯的場景,好不容易才換來了主家的原諒,若是因着她一時口快再将這些話傳入王氏的耳中,免不了又要遭冷落,最後受苦的還是自家姑娘。
冬梅看了看謝朝朝的眼色,不再繼續說了,隻用帕子包着冰塊小心翼翼在謝朝朝腫了的額頭輕輕的敷着。
半響,冬梅見謝朝朝神色緩和了,又沒忍住小聲詢問道:“小姐今日給夫人認錯,可是因為與宋小姐約好的日子要到了,小姐想要去大華寺赴約?”
聽到“大華寺”三個字,謝朝朝閉着的睫毛顫動,抓着冬梅衣角的手收緊,察覺到謝朝朝的異樣,冬梅疑惑地問道:“小姐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