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得着急,重華很貼心的遞來一杯茶:“慢點兒,别嗆着。”
喝完茶,我又咽了一口點心,包在嘴裡嘟囔着:“那位兇巴巴的尊者抓我回來到現在,愣是一口吃的也沒給我。幸好他是你師叔,不是你師父。他這樣的,收徒弟簡直就是誤人子弟。”
重華勾笑道:“從前争徒弟的時候,師祖也是這樣說的。為這,師叔惱了師祖和師父好些年。他總說,我很有慧根,跟着師父那個性格淡漠的可惜了。可我覺得,幸好我跟的是個淡漠的,嚴師出高徒嘛。後來,師祖和師父都不在了,隻剩我和師叔相依為命。師叔總跟我說,他想偏心師父了,想和他争徒弟的師兄了。别看師叔是個小孩子模樣,其實,大風大浪他都經曆了,他最怕的就是失去親人。鶴軒宮主說,你是被師叔強行帶回來的,也是你,拿霍相君的玉牌救了我。師叔抓你,你救我,于情于理都是飄渺宮欠你的。隻能讓你多吃點兒,慢慢将欠你的彌補回來了。”
“宮主是怕我謙虛吃不夠,所以才說這麼多嗎?”我端着茶,一口茶水配一口糕點,“那我就不客氣了,這盤不大夠我吃,我能再要一盤嗎?”
“自然得讓你吃飽了。”忽然,重華一轉腔調,“你今年,八歲了吧?”
我将嘴裡的東西咽下去,愣住了:“宮主怎麼知道的?”
他抿唇,嗓音幹澀:“猜的。”
忽然,他伸手撫了撫我的眼睛,眉宇微微一蹙,然後又笑了:“你眼睛裡有光的樣子,很好看。”
我覺得,他一定是在禁地裡受了影響,魔障了。
很恰時的,謬齑哭桑桑闖了進來,見他小師侄摸我的眼睛,眉頭一皺,直接拿鞭子指着我:“死丫頭,你怎麼跑床上去了,給老子滾下來!剛才重華懷裡的那坨是你吧,老子就知道是你,飄渺宮上下還沒誰見了老子敢不搭腔說句尊者好的!”
我抖了一抖,點心險些掉下去。
重華一扭頭,輕飄飄抛出一句話:“煩勞師叔一趟,多端幾盤點心來可以嗎?”
謬齑身子打了個晃,嘴角一抽一抽的:“老子……老子失寵了?”
我放下茶和點心,默默攀上重華的胳膊,無聲勝有聲。重華也甚配合我,他伸手,輕飄飄在我頭上揉了揉。謬齑的表情跟吃了泔水一樣,唔,這出翻身仗打得很漂亮嘛。
重華忽然問我:“你叫什麼?”
我道:“秦子暮。”
“哦,秦子暮?”謬齑的委屈還沒緩過來,重華又道,“子暮,天色不早了,你今晚暫且歇在飄渺宮,明天送你回家可以嗎?”
謬齑錯愕着,一張臉要多臭有多臭:“不行,她不能走。她小小年紀就跟霍相君混在一塊兒,我領她回來是要糾正教導的,不然她和那些魔越纏越深,以後再阻止就來不及了。”
重華望着他,像沒聽見似的:“師叔不是端點心去了嗎,怎麼還在這兒?”
謬齑咬着唇,一顆心破碎了。
讓謬齑端幾盤點心,他杵在那兒動也不動,跟個受丈夫冷落的小媳婦似的。盤子裡的點心已經空了,重華囑咐我歇着,他自己去。許是怕我被他師叔給吞了,出門前,重華拖走了謬齑。
殿外,謬齑鼻子一抽一抽的,肩膀一聳一聳的:“重華,死丫頭護着霍相君跟我吵架,害我被奉虔給揍了,你看師叔這臉,還淤着呢。”
說完,他湊上自己的淤青。
重華忽然停駐:“師叔,自毀仙根還能轉世嗎?”
謬齑愣住,眼神中湧出幾分傷感:“你又想她了?别想了,我就沒見過自毀仙根還能保留一縷殘魂的。魂都沒了,她上哪轉世去?”
重華眉目微凝,沉着聲,緩緩道:“剛剛,子暮睡覺的時候,我在她額頭上看到了白狐封印,與清秋的一模一樣。師叔,重華看得很真切,絕對不會有錯。”
謬齑聽得霧蒙蒙的:“可當年,是白狐和扶青親眼看着她魂飛魄散的啊?”
重華道:“清秋魂飛魄散以後,白狐被天帝禁足,到現在都沒放出來,師叔難道不覺得奇怪嗎?白狐提劍闖淩霄殿都能安然無恙,究竟為什麼,天帝會突然将他禁足?”
謬齑思索着:“你的意思是,白狐為了救清秋,做了什麼讓天帝不能容忍的事,所以才被禁足?”
“是與不是,恐怕隻有九重天上的那幾位知道。”重華的眸子很深沉,很莫測,“白狐封印是辨識清秋的标記,封印顯露說明威力正在減弱。雖然不知道他封印的是什麼,可今夜,我會先把封印加固,以免被更多人認出來。另外,明日一早送她回去吧。”
謬齑有些猶豫:“可是,她跟霍相君走得很近。”
重華微微垂下眸子:“她今日偷跑,險些死在了禁地。況且,在扶青不會動手的時候給她自由,關鍵時刻才能抓的穩。”
謬齑搖頭道:“抓穩了有什麼用,他跟他老子一樣霸道的很,搶女人這方面,他們很有天賦。”
重華勾出一抹深深的笑,笑中意味不甚明朗:“搶?他還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