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你說主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侍女摳緊地磚,指甲磨出五道血痕,嘴角扯出一抹凄厲的笑,“當年為了清秋,他險些賠上自己一條命,如今又有什麼資格懲處我!”
遼姜靜靜一聲:“我看她瘋了。”
司徒星捧住額角朝巡兵揮了揮手道:“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把她押下去,等主上得了空閑再行發落。”
侍女被五花大綁扭送下去,怨毒的眼神盯過來,哭喊掙紮道:“子暮姑娘,你以為主上是什麼好人嗎,我就不信清秋會自己把自己弄得魂飛魄散!自古君王多薄情,他今日能為你大動幹戈,往後也能為别人棄你于不顧!不信,咱等着瞧吧,且看你得意到幾時!”
清秋?魂飛魄散?自古君王多薄情?
‘孤有個不大開明的習慣,哪怕是孤玩膩的,你也不能碰。’
‘墨纾你聽好了,就算孤厭她煩她棄了她,她也隻能待在珺山。她這輩子,都不會是你的。’
‘你把自己的玲珑心剜出來,孤保證,絕不讓她死。’
我踉跄一下,雙手攀住門框,忽覺眼前天旋地轉。一簇梨花林,樹下一方茶案,花瓣紛飛像極了雪。雪……血……地上一灘血,血泊中躺着一個人,還有那寒凜凜的刀光劍影……
恍然間,我身子往後一仰,視線一黑一白交替着,隐隐瞥見司徒星被結界擋在外頭:
“喂?秦子暮?!”
“芍漪,快出來,子暮昏倒了!”
“你們兩個趕緊去阙宮禀報主上就說子暮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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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窗外,陽光正好,竹林青蔥郁郁。姑娘熄掉竈火,将冰糖蓮子羹盛入碗中,幾經猶豫還是掏出藥粉撒了進去。
她用勺子攪了攪,端上托盤行至另一房中,赤衣銀冠的男人正伏案寫字。覺察動靜,他将眸子擡起來,見姑娘咬着嘴巴一臉凝重:“怎麼了?”
姑娘放下托盤,将碗輕輕捧置桌角,瞄了他一眼轉身就要出去:“我怕你餓着,所以煮碗蓮子羹來,如果不好吃的話就倒了吧。”
男人瞬身上前,從背後将姑娘擁住,把頭埋入她頸間輕言細語道:“煮羹就煮羹吧,你突然凝重的表情,我還以為這裡頭被下了毒呢。”
姑娘臉色煞白,未及開口,他又道:“相思毒。”
姑娘暗暗松了口氣:“我人就在這兒,有什麼可相思的,難道還能跑了不成?”
男人在她脖子上酌了一口:“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幾日總做噩夢,夢見你趁我睡着的時候跑了。”
姑娘仰靠在他肩上含笑擡起一雙眸子:“我不會離開你的。”
男人盯着她,埋頭想要吻下去,被姑娘伸手擋在兩唇之間:“快去把蓮子羹喝了。”
他不大情願地松手,踱回案前端起那碗羹,勺子拿在手裡徐徐攪了攪:“清清,今日這柱香特别安神,聞着似乎與往常不大一樣。”
姑娘看他一口一口喝進去,忐忑攪動着繡帕,半晌才道:“這,這是凝神香,自然有安神之效。”
吃罷蓮子羹,男人擱下碗盞,餘光掃見她不安的樣子:“清清,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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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暮,你沒事吧?”
醒來的時候,房中燃上燭火,窗外天已經黑了。
扶青坐在床頭,埋下來撥了撥我的頭發,看上去比今早天亮前還要緊張:“總算醒了,你感覺怎麼樣,身子有沒有好一點?”
我擁住他脖子,頓然淌下一顆眼淚,雙臂交疊摟得緊緊的,心裡一陣沒由來的難受:“扶青哥哥,我剛才做噩夢了,我好像在夢裡傷害了别人。”
他滞了一滞,靜靜卧在我身上,清淺的呼吸此起彼伏:“你傷害了誰?”
我哽咽着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他又道:“你做了什麼事?”
我還是搖頭:“我從前也做夢,有些會記得好幾天,有些一醒來便什麼都忘了。就像上次那個别拿竹子不當樹,還有這次這個,這次這個……”
他溫聲撫了撫我額頭:“哦,沒關系,那個人他已經原諒你了。”
我松開他,食指揉了揉眼睛,一點一點蹭坐起來:“你怎麼知道那個人原諒我了?”
扶青從食盒裡端出紅豆糖糕,一塊放進我嘴裡,一塊自己吃,吃罷才道:“因為相思之毒無解。”
我包着糕點嚼也顧不上嚼,他默了一會兒,續道:“我替你夢裡那個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