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身頓了一頓:“因為公子比誰都懂你,而我比你更懂公子,僅此而已。”
我将風筝捏出皺褶:“那當年他……”
她立時打斷:“聽書隻是侍女,當年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公子也從未在聽書面前提到過隻字片語。姑娘憤惱之事,聽書實在無法解答,隻能給姑娘一個小小的建議。”
半晌,道:“勿從眼,勿從耳,從心。”
聽書蛾眉淺蹙,說話時一臉凝重,似有些不能言說的意味在裡頭。我未及細問,便聽見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裡的甯靜。
掌夢亭位于聽風閣一角,因地處偏僻且不顯眼,加之避着司徒星,是而鮮有人來。這附近長了幾叢紫荊花樹,開滿成簇的白燭葵,微風徐徐一拂,暗香四溢。
打破甯靜的兩個人,一個玄衫墨影,一個赤袍長衣。
“這兩日可查出些什麼?”
“迄今為止,但凡查過的地方,皆不曾有人使用過引魂術。”
“即使不曾有人使用過引魂術,莫非就沒查出别的什麼來,譬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主上多慮了,若有自當嚴厲懲治,若沒有屬下也不能無中生有。”
“是無中生有呢,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個中因由你恐怕比孤更清楚吧?”
“屬下願以性命擔保絕無此事。”
我拉着聽書往樹叢後一縮:“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聽書想了想:“可能主上要單獨與公子談話,所以才挑了掌夢亭附近吧,畢竟外面四處都是兵,這兒倒還算安靜。”
我險些把風筝給扯爛了:“要安靜不會去阙宮和百笙軒啊,關上門想幹什麼幹什麼,反正别人也看不見。”
聽書躲在我後頭小聲道:“阙宮守衛衆多,百笙軒也裡外都是人,兩相比較就隻有司徒公子的聽風閣門可羅雀了。”
聽聽,這還是人話嗎,我可憐的大兄弟喲……
我蹑手蹑腳往後退:“我還是先回吧,扶青哥哥不準我出來,被他發現的話又要多抄幾百遍弟子規了。”
忽然,扶青一句話飄過來,我下意識把腳步刹住了。他說:“暮暮昨日聽了那女人的話,一時受不住刺激昏倒了,你可知是什麼話?”
霍相君沒什麼表情:“不過是些以下犯上的瘋話,聽到了也隻當做沒聽到,主上為何還要問呢?”
扶青停下來,從容地看着他,話裡透出一股子清冷:“她說自古君王多薄情,可孤從來不覺得自己薄情,反而看中了誰就絕對不會放手。”
霍相君亦清冷道:“有時候,與其所謂的深情,倒不如狠心薄情來得幹脆。”
扶青于掌中化一朵清淺的蓮,無比溫存地托了一會兒,卻忽然目光一狠,捏碎了:“孤喜歡的,要麼捧在手裡奉若至寶,要麼撕碎了扯爛了也不給别人。”
地上鋪散着白燭葵花瓣,經軟風徐徐的一卷,零星揚了起來。霍相君側眸,眉宇間蹙了一蹙,話裡話外總算有了些情緒:“既喜歡,就更應該尊重,而不是一廂情願的占有。”
扶青似笑非笑地回應他:“孤偏要占有,偏要一廂情願,誰又能怎麼樣呢?”
我眼也不眨地聽了半天戲:“什麼一廂情願什麼奉若至寶,什麼喜歡尊重占有,他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啊?”
聽書捏緊袖口:“主上在宣告主權,可公子不肯妥協,他們僵持上了,怎麼辦啊……”
宣告主權?妥協?
莫非一個在示愛,而另一個卻想追求自由,于是示愛的那個打算霸王硬上弓?我嘴角一抽,無論如何也聽不下去了,正要溜掉卻被聽書擒住胳膊道了聲對不起。
我問:“對不起什麼?”
她确實應該道歉,為替自家公子解圍,竟咬牙把老子推了出去。彼時他們兩個還在僵持,忽然一陣風吹草動,眼前多了個人,和一隻風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