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總算看你還有些良心,但說到将功力渡給青兒,我想就沒這個必要了。”
“五千年功力聽起來很多,可就憑流婳那點半吊子功夫,放到青兒身上連一千年都抵不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青兒即便法力折損,也不缺這口蚊子肉。”
流婳的五千年抵不過扶青的一千年?
我有些不大理解奉虔的這番話,眉頭緊巴巴皺成一團,能夾死蒼蠅:“不是修煉時間越長實力越強嗎?”
“當然不是,至少,不全是。”奉虔話帶譏諷,“就好像有些人分明讀了大半輩子書卻始終老無所成,而有些人年紀輕輕便蟾宮折桂,金榜題名。有些人天資聰慧依然精益求精,有些人平庸碌碌還不思進取,你說最後的結果能一樣嗎?若隻靠數着修煉時間就能輕而易舉提升法力和修為,天帝那老家夥又何必忌憚魔界,忌憚青兒?”
“可是現在……”我話音有些顫顫巍巍,“他的法力還能不能恢複到以前那種程度?”
奉虔一五一十道:“就算閉關期間一切順利,不曾發生你強闖映月樓的那樁事,青兒也隻能将法力堪堪恢複到第二成罷了。越往後,所需時間越長,難度和風險也會越大。”繼而,他口中微喃,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有意說給我聽:“若想快速恢複法力,倒也不是沒有可行之策,但目前為止我還沒什麼把握。”
我緊張到連呼吸都幾乎要停止了:“是什麼可行之策?”
奉虔試探着問:“你可願為了青兒冒一些風險?”
繼而又鄭重地添上一句:“先說清楚,我指的是,生死風險。”
我想也不想,當即點頭如搗蒜,切切實實道了聲願意。
奉虔随即攤掌遞來一串手繩,乍眼看上去有些陳舊,白得毫無光澤。
他道:“這個拿去收好,或許有一天,你用得上。”
我有些懵地接過:“這是……”
“雪女的手繩鞭。”奉虔答得平靜,“這是一萬年前,雪女戰四兇獸時,從她手裡掉出來的。”
我更懵了:“這跟早年間重華宮主給我的手繩鞭…………”
奉虔直白打斷:“完全不一樣,這是對戰法器不是玩具,絕非随便什麼人想駕馭就能駕馭的。”
我合攏手心握了握:“雪女的手繩鞭可以幫扶青恢複法力?”
奉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可以也沒錯,但它畢竟隻是個工具,需得有合适的人來操控才行。”
我聽得雲裡霧裡,原想再問清楚一些,本該在昏厥中的白褚,卻突然枕着胳膊開了口:“我想我已經大概猜出來,将軍的可行之策,是什麼了。”說罷,他似沒睡醒般,打個哈欠懶懶撐開眼皮:“怪不得您要讓我教她馭鞭之術,原來是準備放長線,釣大魚。”
奉虔對他的睜眼并不意外:“無論你聽到什麼或猜到什麼,謹記管好自己這張嘴,不許告訴青兒。”
白褚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土:“那是自然,畢竟主子若知道了,一定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的。”
奉虔冷冷睨了他一眼:“哼,難得背着青兒,你竟也有如此聽話的時候。”
白褚聳肩一笑:“反正需要冒險的那個人又不是我,隻要能讓主子恢複法力,未嘗不可一試。”
又道:“話說回來,主子之所以法力折損,都是因為替子暮姑娘凝魂的緣故。若由她挽回局面,也算禍福與共,因果相成了。”
他們說的每個字我都認識,可湊成閑話連在一起,竟跟聽天書一樣:“你們别打啞謎了,我究竟要做些什麼,才能幫扶青恢複法力?”
奉虔目光在手繩鞭上停留了一瞬:“收好它,旁的不必多問,該知道時自然會知道。”
眼見奉虔要走,我恍然間想起什麼,一脫口險些犯了他的忌:“舅……鶴軒宮主說,天帝欲授雪女仙号,追封她為北聖境司雪元君!”
奉虔悠悠轉了個身:“哦。”
這反應着實不在我預料之中:“哦???”
他平靜得像個置身事外的看客:“此事我早已知曉,因顧及青兒傷勢未愈,才暫且瞞下來不曾告訴他,也着實沒有非得告訴他的必要。”
我瞳孔震驚:“然後呢,天帝既已出招,你不想法子拆招嗎?”
奉虔負手望天,目光玩味,輕蔑:“天帝追封雪女除了名頭上占些便宜之外,對魔界來說沒有任何實質傷害,我不跟他争這些虛的。”
說罷,他側來一抹餘光,落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很久:“我要争,就争實際有用的,放在身邊看得見摸得着的。”
我不解:“什麼是看得見摸得着的?”
他甩袖收回目光,腳步踏出去,淡聲道:“走了。”
白褚行至我身旁站了站,吊兒郎當一瞥眼,懷裡抱着劍,尾音拉長:“走咯~”
望着他二人一前一後兩道背影,我茫然埋頭朝掌心裡看了看,卻見那原本陳舊的手繩鞭,竟不知何時恢複了光澤。映在日暮之下,皎潔而剔透,似水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