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婧華回之一笑,與念覺入殿。
誦完經出來,日照靈山,風清氣朗。
蕭婧華舒氣,走在寺中,靈魂仿佛都被洗滌一通。
箬蘭咦道:“郡主,這好似不是回客舍的路。”
“好不容易見到念慈大師一面,我去找他說說話。”
念慈的禅房有些遠,蕭婧華倒不嫌累,靈動的雙眸四處睃巡。
走到一個轉角,腿倏地被人一撞,她輕輕“嘶”了一聲。
箬蘭驚呼一聲,“郡主。”
“我沒事。”
好好的心情都被人撞壞了,蕭婧華眉心不耐一擰,垂下眼睑,斥責的話卻如何也說不出。
她身前站着一個小沙彌,瞧着不過三四歲,才到蕭婧華膝蓋高。面色蠟黃,瘦骨嶙峋,僧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依稀可見鎖骨下的青紫。
他一臉驚惶,因太過瘦小,顯得眼睛極大,水汪汪的,瞧着很是可憐。
小聲又怯懦道:“這位貴、施主,我、小、小僧不是故意的,求貴人饒命,貴人饒命。”
他怕極了,小身子一抖一抖的,似乎下一瞬就要跪地求饒。
蕭婧華心裡不太好受,“你是寺中新收的……”
“明言!”
少年僧人快步走來,雙手合十,“郡主,明言是前幾日才入的寺,若他沖撞了郡主,還請您大人有大量,莫與他一般見識。”
蕭婧華低頭瞧了眼那可憐巴巴的小沙彌,“他叫明言?”
明方道:“是,師父親賜的法号。”
“他身上的傷是……”
明方蒙住明言的耳朵,不忍道:“他爹是個酒鬼,一喝醉就打人,他娘受不了跑了,留下明言一人遭受毆打。前陣子他爹醉酒後失足落水淹死了,雙親家裡又沒人,師父見他可憐,便将他帶了回來。”
蕭婧華受盡寵愛,不理解怎麼會有毆打孩子的父親。
她蹲下身子,輕輕摸了下明言光秃秃的頭頂,柔聲道:“别怕,我不怪你。”
明言怯怯的不敢吱聲。
明方道:“别怕,郡主是好人,不會傷你。”
明言偷偷看她,見她神色平緩,并未動怒,這才放松了身子。
小家夥瘦弱可憐,蕭婧華心中酸軟,笑道:“你想……”
話未說完,耳畔驟然響起一聲貓叫。
蕭婧華探頭。
寬大的衣袖遮擋下,一隻白黃兩色的小貓兒乖巧地窩在明言懷中。
“這是……”
“這是小師叔的貓。”
回話的是明方。
“念慈大師的貓?”蕭婧華意外,“他還有興緻養貓呢。”
“不算是。”明方撓了撓頭,“應當是隻野貓,小師叔随手喂過它兩次就被賴上了,怎麼也趕不走。好歹是隻生靈,小師叔便把它留下了。”
原來如此。
蕭婧華伸出一指,碰了下小貓毛絨絨的耳朵。
它偏了下頭,胡須動了動。
“對了。”明方往蕭婧華來時的方向看了眼,“郡主可是要去尋小師叔?”
見蕭婧華颔首,明方尴尬一笑,“小師叔昨日犯戒,被主持罰去清掃茅廁了。”
啊?
蕭婧華震驚。
一想到念慈頂着那張俊美非凡的臉,拿着笤帚打掃茅廁,身上還散發着一股難言之味,蕭婧華一陣窒息,連聲拒絕,“既然念慈大師有要事在身,那我還是不去打擾了。”
“明方小師父,我先……”
“喵。”
小貓從明言懷中一躍而起,三兩下就不見了蹤影。
“小白!”
明言驚呼一聲,邁着小短腿就要去追。他動作急促,兩腿一絆,險些摔倒。
“明言。”
明方眼疾手快把他扶住,輕聲安慰,“沒事,師兄去給你找。”
小家夥癟着嘴,眼裡蓄着水,怪可憐的。
蕭婧華對身後的箬竹箬蘭道:“你們也去找找。”
二人:“诶。”
幾人分開行動,蕭婧華慢悠悠地墜在後頭,眼睛往四周掃,企圖找出那隻小貓。
承運寺極大,走着走着,幾人便分開了。
蕭婧華找得認真,猛一擡頭,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荒涼處。
四周生了些雜草,将一座殿宇包圍在其中,那殿不知為何塌了一半,房梁梗在地上,碎瓦撒了一地。
殿前雜草内傳來悉索聲響,隐約可見一抹白色。蕭婧華眉心不覺皺起,提着裙子,小心地踩過滿地狼藉。
她用帕子包住手,拾起木根,輕輕扒開雜草。
空無一物。
蕭婧華嫌棄地扔了帕子,轉身欲走。
“慶縣雖偏遠,但……”
耳畔隐隐約約傳來人聲,蕭婧華視線轉了一圈,不見人影。
奇怪,此處偏僻,何人會在此會面?
她沒放在心上,提裙走了。
風聲驟急,木門發出“嘎吱”聲響,一道人影緩緩走出。
他彎腰,從吹得七扭八歪的草叢中拾起一張昂貴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