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吧。”微啞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一隻不算溫暖但是比她要溫暖的手接過了她手中的塑料袋,兩個人手指碰在一起。
褚遲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被人的手指戳了一下。
“簡……”
聲音還未發完,她就感覺到自己頭頂亂翹的頭發被輕輕撫回了原位,那隻手在她頭頂揉了半圈,就好像把她的喉嚨也一同揉了。
叫褚遲張着嘴,卻抓不到屬于自己的聲音。
“走吧,帶路。”那隻放在她頭上的手拿開了,又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腕,再一次松開。
褚遲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身側折而複返的簡珩書:“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想了一下,”簡珩書沒看她,而是眯眼朝着大海,“風太大了。”
“……什麼?”褚遲不明白。
這時候簡珩書才垂眼看她,眼睛裡的燈影浮浮沉沉:“風太大了,怕你再摔倒。”
“……啊?”
簡珩書把手擡起來,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小人:“兩個人,摔一個,怎麼着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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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不算晚,海邊那條公路的對面有一個公園,連着住宅區,沿途走過去,能見到許多三三兩兩散步的人。
公路上車很少,電動車很多。
“你原先的‘小花’呢?”簡珩書拉着褚遲往路邊躲開了一輛逆行的電動車。
‘小花’就是她原先那輛紅色的改裝ducati,在ducati官網她這個型号的車叫黑玫戰神。因為之前褚遲說她把機車和電腦當朋友,簡珩書就說既然是朋友的話總不能沒有名字吧,然後轉頭沖她的黑玫戰神打了個招呼:“我說得對吧,小花。”
自那以後,這輛賣相非常龍傲天的機車,就有了一個很嬌美可愛的名字: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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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她……”褚遲有些恍惚,她都多久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了?“她被抵押了。”
當年家裡出了事,欠太多錢,媽媽本來就有燒錢的病,一個人更是還不上債款,賣奢侈品鞋包都是杯水車薪,當時褚遲所擁有的一切裡,最值錢的就是她親手改裝的小花。
自然而然也就抵押出去了。現如今也不知道小花流落到什麼人手裡,被照顧得怎麼樣。
“抵押?”簡珩書眉心微蹙。
“啊,對。”
“誰抵的?”
“……我。”
“什麼時候的事?”
“就……”褚遲的眼神四處飄,“和你分手之後,沒幾天。”
她覺察到了身邊的男人身形一頓,搞的她心跳也停頓了一拍。
“怎麼回事?”簡珩書果真直接問了。
看來他什麼都不知道。褚遲登時有些五味雜陳。
但是還沒等她開口,簡珩書又補上:“能問麼。”
似乎是後知後覺地照顧她的感受,不忍心直接戳破過往的傷口。
“問,都可以問。”褚遲歎了口氣,也不是什麼機密,沒什麼不能說的。
過去很久了,她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很難再有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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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下來家境還不錯,爸媽倆雙一流博士畢業學術精英,在他們那個年代瞄準了化工行業,利用自身的知識和商業頭腦發了家,一起經營公司。
社會意義上的成功并不能代表他們都是還不錯的人。
自打褚遲有記憶起,爸媽每天都在吵架。吵得說嚴重也不嚴重,因為他倆從來沒打起來過,說不嚴重似乎也嚴重,因為他們不光天天吵,每次吵架還掀桌子摔東西,家裡有什麼摔什麼。摔得家裡請的阿姨都心疼。于是家裡一買什麼易碎的擺起來看的東西,褚遲就慫恿阿姨拿回家擺着或者賣了,反正這東西擺在她家裡要不了幾天都會碎掉。
褚遲一開始在書房學習,後來電腦被她爸砸了以後,就再也沒出過自己的房間。
等高中一畢業,考上大學,她立馬在學校旁邊租了房,沒正經事絕對更是不會回家了。
和很多爛俗的愛情故事一樣,男人有錢就會變壞。
褚遲的爸爸大概在她小學的時候就出軌了,并且被她發現了。那時候爸爸要求她瞞着媽媽,作為封口費,他會給她錢。
小學時候的褚遲光長了智商沒長情商,看見真金白銀就忘了媽媽遭遇的不公了——當然,小孩對出軌沒概念。那個歲數的時候她不僅僅是對出軌沒概念,什麼結婚、愛情,她通通不懂。
在身邊女同學湊在一起看霸道總裁愛上我和意林小小姐的時候,她卻抱着C++自學教材在學校機房拆電腦。
她甚至連什麼是“友誼”,人為什麼要有朋友,都是完全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