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這事,褚遲的媽媽和她爸爸爆發了就她有記憶以來最嚴重的一次争吵,時間點處于她的高三。
畢竟高三了,褚遲心智已經非常健全了——在一定程度上。所以雖然家裡每天擂鼓喧天,最後也沒耽誤她保送華大。
上了華大以後她還覺得自己運氣真好,包括喜歡上簡珩書,第一次追人就追到手了,她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所以話還是不能說太早。她話說太早了,大概老天爺也覺得對别人不公平。
于是乎,變故随之而來,哦不,更确切地說是接踵而至。
他爸給小三開的那家公司生産上出了問題,造成了整個村子的水污染,死了小二十人。
而小三卷鋪蓋跑到了外國,她爸率先進了監獄。
人進去都是小事,他們把人害死了才是大事。雖然褚遲知道這件事主要的問題在于那個小三,但是從法律上看她的父母是最大的責任人。
出了這檔子事,整個公司都完蛋了。之前談的各種合作,還有各種貸款,資金流轉都出了問題,包括給員工工資的開支。
一夜之間所有财富消失不見,而巨額欠款從天而降。這一切都壓在了她媽媽身上。
這個時候蘇明就出場了。
褚遲大四快畢業了,她已經進了一家非常頂尖的IT公司,接手了的項目也快要投産。蘇明到公司找到的她。
他自我介紹說他就是那個讓公司出事的小三的孩子。
反正回憶講到這裡,褚遲就已經不可能喜歡上蘇明,更不可能因為他有錢而抛棄簡珩書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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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道路上的燈光越來越暗了。人也越來越少。
法國梧桐上的蟬鳴特别的吵,簡直就是鑼鼓喧天的過往,在給她遲到了這麼久的解釋和鳴。
“差不多……小花被抵押主要就是因為這些了吧。”褚遲聳肩,剛一動作又腳步一頓。
她望着小巷盡頭的目光緩慢向下轉動。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簡珩書抓住了她的手。
“我看你挺冷的。”簡珩書覺察了她遲疑的目光,輕咳了一聲。
“哦,謝謝啊。”褚遲剛說完,本來想笑他話說得蹩腳,男人的手卻拿開了。
蟬大聲地叫着,它們年複一年地高歌着人類聽不懂的生存之歌,樹葉之歌,死亡之歌。
不過就算是人類,誰又會細心聽誰唱歌呢?
肩并肩又走了一會兒,簡珩書低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所以……你沒有出國。”
“啊,對。”褚遲眼神飄忽着點頭了。
回答她的又是先是一陣沉默,男人的聲音染了些啞:“那,蘇明呢?”
她就知道,蘇明這事絕對在簡珩書心裡有一道坎。
畢竟誰被一個處處不如自己的小子挖牆腳了不得記那小子一輩子。
而且她當年為了和簡珩書分利索,不拖累他,還把蘇明誇上了天,把簡珩書貶低得在自己心裡一無是處。
“嗯,他應該是出國了,我不清楚。再也沒聯系過。”
“……這樣啊。”男人的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幾乎被蟬鳴蓋過去了。
他感覺蟬在吮吸的并非樹幹,而是他的心血管。
酸脹,沉緩的抽搐感,伴随着一絲絲回甘,在他胸腔蔓延開來。
“那你那個IT公司的工作……”他忽然想起來了褚遲提到她接手了項目。他了解那家公司,不應該是會因為員工家裡有案底就開除員工的,更何況還是褚遲這種二十歲就能獨立做系統,具有巨大潛能,能給公司帶來不可預估的财富的科研人才,怎麼可能說開就開了。
而且他記得褚遲的人生規劃裡是有“順手讀個研”“順手考個博”的。
可她連書都沒有讀下去。
“哎呀,到了。”褚遲向前跑了兩步,将簡珩書剛開啟的話題扼殺在了搖籃裡。為了不給簡珩書講話的縫隙,她用力敲響了面前的門:“秦哥,睡了沒呢?是我,快出來,别看電視了!”
簡珩書嘴唇動了動,他原本是想要追問的,可是這個“秦哥”實在是個有用的開關,他一聽見褚遲這麼親切地跑到一個男人家門口喊對方,立馬就止住了話頭。
她現在已經站在别人的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