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學糾擡眼憤恨,半白的胡子随着他的嘴角顫微微地抖動:“皇上先是滅東廠,後将先帝信任的忠臣賢良之士一一鏟除,毀掉星台,處死欽天監,陛下此舉會引起天怒啊!”
蠢貨。
趙無名打了個哈欠,眼尾泛出幾滴淚水,在燭火的映襯下更顯得這張蒼□□緻的臉看上去柔弱可期,以至于許多人忘了他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趙無名勾了勾嘴角,“不巧,朕最不信的就是天,與其相信天命,不如好好想一下惹朕不高興的後果。”
“還有,你們說孟大人勾結前朝餘孽,貪污官銀一事該如何?”
孟學糾煞白了臉,冷汗涔涔,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麼敗露的,難道趙無名真的有一支暗探?不待他多想,趙無名就從身後抽了一把劍。
趙無名突然問旁邊跪着的兩位大臣。
他一件件數着,“砍頭?抄家,還是誅九族?”
趙無命遺憾的歎了一口氣,面上似乎很是疑惑,“既然愛卿也不知道的話,這樣吧,你不如跟那老天爺去說。”
“臣,臣是冤……”
孟學糾剩下的話被永遠說不出來了,趙無名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先一步砍了他的頭。
他的眼睛瞪得極大,圓滾滾的看着趙無名的方向。
趙無名扔出一塊帕子,蓋在他的臉上,輕歎一聲,“孟大人,朕都說了讓你去找老天爺說。”
一時間,濃重的血腥氣彌漫了整間屋子,趙無名将弄髒的外袍脫下來扔到一邊,結果旁邊太監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粘上的血迹。
“愛卿還有事嗎?”
剩下的兩位大臣不敢擡眼,鼻尖的血腥味令人聞之欲嘔,不由讓他們想到了當初趙無名殺兄弑父登上皇位的場景。
以至于趙無名這幾年溫和久了,他們便忘了眼前這個年輕的君主是個怎樣不敬天地、不忠不孝的殺神。
便是想說些什麼,也不敢說了。
“臣,臣等未能調查處上陽郡官員枉死一事,特來自請受罰。”
“臣等有負陛下信任,還望陛下懲罰!”
“想來兩位大人也是太過勞累,朕不養閑人,既如此,就在家休息兩個月吧。”
那太監很有眼力見的叫人将孟學糾的屍體擡了出去,用尖銳的嗓音道:“兩位大人出去後知道該怎麼說吧,可别惹了萬歲爺生氣,後果咱們可承擔不起。”
“老,老臣知曉。”
趙無名嫌惡的瞥他們一眼,“滾出去。”
亥時三刻。
劉湘玉終于是整理完了全部的狀書。
一室寂靜。
“五哥你們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所以四哥這次真的非常生氣嗎?”
趙淇風看着眼前這個和趙無名一般無二的男人有些無言,他癱在床上,百般無賴的玩着帷幕上的流蘇。
趙無名這次和齊瑾互換身份突然,自然是來不及通知趙淇風的,索性這傻小子雖然缺心眼倒也沒出什麼纰漏。
齊瑾随意點頭,諷笑道:“孟學糾那老家夥一次次說什麼鬼啊神啊的,偏生四哥又最讨厭這些,上陽郡四名官員被殺一事他身為大理寺卿不用心調查,反而滿口屁話,張嘴閉嘴的對不起先帝,大祈會遭天譴,什麼災禍之類的。”
“我當時都懷疑這老東西是不是早先欽天監那邊的人,神神叨叨的,妖言惑衆,之後一查,這老東西果然跟前朝餘孽有勾結。”
趙淇風聽後很是憤怒,直嚷嚷這老不死的故意給趙無名添堵。
他又說:“那四哥什麼時候跟你換回來?”
對上趙淇風期待的眼神,齊瑾沉默片刻,他卷起手邊的書狠狠打了一下趙淇風的頭,陰恻恻道:“這事本來就該四哥操心,你倒是偏心沒邊,成天想把我往火坑裡推,自己倒逍遙快活去了。”
趙淇風寬慰他:“其實外面也不安全,你武功又不好,待在宮裡總要安全些,四哥也是信任你,要不然這位子是誰都能随便坐的嗎?”
也隻有趙無名把這皇位弄得跟兒戲一樣了,兩人最開始瞞天過海的時候,足足騙了趙淇風一個多月。
他後來在知道自己是被這兩兄弟當成觀察對象的時候,氣的一個時辰沒理他們。
當年的欽天監算出次年出生的雙生子乃仙軀神骨下凡,食之得道升仙,庇佑國運昌盛,萬年不衰,所以先帝便四處求靈丹妙藥,令後宮妃嫔誕下雙生子,可最後成功的也隻有溫妃。
溫妃為了保護他們便尋了一個死嬰,聯合太醫說雙生子夭折了一個,先帝震怒,先是處死了溫妃,後又将雙生子之一的趙無名養在後殿,日日取血。
齊瑾則扔在了冷宮,被溫妃身邊的姑姑教導,自然知曉了自己皇子的身份,每日更是小心翼翼,雖說會遭到宮裡瘋婆子的打罵,但比起四哥,他總覺得自己要幸運許多。
後來齊瑾聽說胞兄要被剜心割肉後偷偷溜了出去,将趙無名打暈藏好後自己代替他被剜了一塊肉。
好在他整日吃不飽受欺負,慘兮兮的樣子和趙無名看上去并沒有什麼不同。
後來趙無名知道後就變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先帝竟為了那虛無缥缈的長生之術要食子,每想起此事,齊瑾都恨不得将那老東西死一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