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事最是難解,更多是便是當局者迷。
巫岷為她掩了掩被角,欲蓋彌彰地拉了拉自己的衣領,順手将面具為自己戴上,與人并肩走了出去。
“牡丹娘子認為喜歡是什麼?”
牡丹聽到他這樣問自己,不由得笑的開懷,譏諷道:“郎君日夜浪迹在浪蕩風月場所,該是見慣了癡男怨女的,如今竟來問奴家何為喜歡?”
不待巫岷說話,她又咄咄逼人道:“隻怕郎君問錯了人,我們這樣身份的女子,怎會知曉喜歡的滋味?不過是自欺欺人,逢場作戲罷了。”
“不曉得就算了,一起喝酒嗎?”
巫岷最不擅長在女子嘴裡讨道理,遇到這種情況也隻能認輸,一壺一壺的清酒入肚,牡丹卻不見絲毫醉意。
“我認輸,你們中原的女子都是千杯不醉的嗎?”
他雙手舉過頭頂,實在是覺得撐了。
牡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忽扯出了一抹甜笑,答非所問道:“師,師兄…我也想你們了。”
她扯住巫岷的袖子,聲音中滿是懷念,似夢中呓語叫人聽的不清晰。
“也帶我回家吧。”
“玉娘!”趙無名轉頭,忙去看身邊的人。
劉湘玉心思不在這,她還在想着方才的事情,腦中疑慮過多,她便細細回想着,将之前發生過的事,劉安珩他們說過的話織成一張網。
可是不管怎麼織都不能形成一張密閉的網。
反而愈發是分散開來了。
趙無名的不安将她拉回現實,劉湘玉不知道如何緩解他的緊張,他對自己的在意已經到了打草驚蛇的地步了。
有時間,一定要好好和趙無名談一談,她不曉得趙無名是如何想的,從第二次從南疆出來後,他便愈發不安了。
這與劉湘玉而言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我在呢阿頌,你太過謹小細微了,”劉湘玉擡起兩人綁在一起的手腕,似乎是有些疲乏:“你瞧,我在握着你的手,不會松開的。”
“我…抱歉。”
趙無名确實是敏感,正如此時他察覺到了劉湘玉淺顯得無奈,他便生了退卻的心思。
偏生劉湘玉也不是粗心大意之人,她比趙無名更敏感,隻是她自己沒有注意到,何況,她生了一副菩薩樣的好心腸。
趙無名還知道,她極喜歡自己這張臉。
正如此刻,他故意露出一點傷心卑怯的表情,劉湘玉便會心軟地不計較一切,甚至還會反思是不是自己說的太過偏激。
“玉娘,這幾日,是我太過無理取鬧了,總是亂你心思。”
他說的很慢,語氣裡滿是寂落,就像被打碎的美玉,頓時失了光輝。
“不是,我沒有旁的意思,阿頌,你不要多想。”
趙無名半垂着頭,站在那的時候如同一支枯萎的玫瑰,仿佛在用利刺将劉湘玉拒之門外,又像是下意識想要與人疏離。可那雙好看的眼睛裡又是如此不安隐忍,嘴唇輕微顫抖着,怎麼看都是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叫人忍不住心軟。
“我日後不會再打擾到你。”
劉湘玉着了急,攀住他的肩膀,頭一次失了冷靜,語速飛快地解釋:“趙無名我當真沒有厭煩你,我隻是覺得你太沒有安全感了,有些擔心你。”
“所以玉娘是覺得我太過纏人了嗎?”
趙無名一臉的受傷,說着就要解開兩人的牽連。
他本就生的疏朗俊美,作這表情時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不!定然不是!”
劉湘玉被美貌沖昏了頭腦,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便先按住他了的手,不知怎的脫口而出的便是之前從那些青樓纨绔子裡學的哄騙人的花言巧語:“我情願被阿頌纏一輩子!”
“當真?”趙無名隐去嘴角的笑意,不安道。
“天真萬确!”劉湘玉信誓旦旦。
他拙劣的惡趣味得到了滿足,所有的試探都有了他想要的答案,趙無名得了便宜還賣乖,揉捏着
劉湘玉的手腕。
問道:“疼不疼?”
“不疼啊,又不是鐵鍊。”
劉湘玉給他一個大大的笑臉,湊過去的時候心裡卻舒了一口氣:終于把人哄好了。
這笑面虎實在是個白切黑,實在可怕,平白出一身冷汗,待出去後,定要将他這性子掰正。
不過轉念一想,劉湘玉又覺得他這樣悄咪咪用美人計還是挺好玩的。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劉湘玉确實吃這一套。
劉湘玉很快就放松下來,對趙無名一如既往地親厚。
隻是剛剛那個瞬間,他看着牡丹,覺得對面的人似乎變成了劉湘玉,眼底藏着哀愁的,故作堅強的樣子。
趙無名覺得自己瘋了,看誰都是劉湘玉,惶恐到看見别人的悲劇便害怕自己會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