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夜晚。
巫岷總覺得這人偶不盡人意,便又想了什麼法子加以改造。
這幾日總是無故嘔血,巫岷疑心自己患了什麼絕症,跟玉人京的症狀很像,他翻遍醫書也沒有想明白,索性便炖了幾隻解百毒的蠱蟲吞入腹中。
受到挑釁,皮膚裡的蠱蟲更加躁動,像是要沖破這層皮,拜托桎梏。巫岷猛地吐一口鮮血,他捂住腹部,跌坐在地上,執起手中的匕首在自己身上刺了幾刀,挑破,然後拽出那一團血肉似的蠱蟲。
情人蠱在他的手中風幹僵硬,子蠱在他的身體裡肆意穿梭,啃噬着他的血管。
皮膚鼓起小包,讓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扭曲在一起,巫岷再次舉起匕首,方要刺下的時候卻看到了身後的影子。
“巫岷!”
玉人京蹲在他的身邊,雙手捧住他的臉,體内嚣張狂躁的蠱蟲也安靜下來。她偏頭靠近,似乎是想要吻上來,月色朦胧間最易神志不清,巫岷癡迷地看着玉人京,胸中似有猛獸破籠而出。
“滿娘,他喜歡你。”劉安珩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他看戲一樣樂此不疲地跟着玉人京,接着說:“但很可惜,隻有我能解你的毒,你我二人才是天生一對,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都是。”
他語氣聯系道:“你先前受過的痛苦,都會回到他的身上,怎麼樣,開心嗎?”
“我不是滿娘,你的娘子早就死了。”
玉人京說話狠毒,往往是哪裡痛往哪裡戳,故意提及那場婚禮,盯着他:“死在了那場大火中,不是嗎?”
“是你親手抛棄了她,如今又來假惺惺地說你愛她,可你看清了,我不是那個琴女。”
“那就把你變成她,然後,殺了巫岷。”
“我記得之前跟你說過,巫岷是我創造出來的,他的靈魂,樣貌都屬于我,除了我,沒有人需要他。”
似乎是想到了令自己滿意的結局,劉安珩大笑起來,直到在四周消散,他的笑依舊回蕩在耳邊。
“可我需要他。”
玉人京反駁的話呢喃出聲,消散在風裡。
短暫的沉默令巫岷有些無措,他伸手在玉人京的眼前晃了晃,問:“方才在想什麼呢?”
玉人京抓住他的手,神情依戀,像個小動物一樣去蹭他的手,乖順不解道:“你因為什麼而痛苦,是那令你無解的情人蠱,還是你意識到了你我二人身份的轉換?”
“巫岷,你知道嗎,愛之欲其生。”
玉人京的氣息令他忍不住湊近,彼此的距離愈發無間,巫岷眼神迷離,似被蠱惑般靠近。直到她的唇如預料般貼進,溫熱的觸感令巫岷猛然清醒,他狼狽地躲開玉人京的眼神,垂眸不語。
她沒有被推開的羞惱,反而笑的意味不明,又膽大包天地掐住巫岷的下巴,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醜陋的疤痕。
玉人京将自己的傷疤坦露在巫岷面前,指了指他:“情人蠱,在你體内發作了,你是在害怕我不愛你,還是惶恐解了我情蠱之人不是你。”
“可無論是哪種,我都不在意,因為你心裡有我了。”
隐秘的心思被說中,巫岷看上去半是迷惘半是糾結,他搖頭,依舊否認,卻不知在否認些什麼。
“情人蠱,小玉……”
“巫岷,你喜歡我是嗎,不用像我喜歡你一樣,哪怕隻有一點點就好。”
玉人京深深看他一眼,再來的時候端着一碗濃稠的藥,叫巫岷喝下。
細聞下去,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加了烏鴉血,書上說補氣血的。”
巫岷沉默兩秒,很快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他仰頭便喝完了這碗藥,胸腔出傳來熱烘烘的暖意,哄小孩一樣誇贊道:“小玉真聰明。”
“裝傻,你分明知道這是什麼。”
玉人京向來不會給任何人面子,她毫不留情地拆穿巫岷裝糊塗的謊言,繼續說:“不覺得奇怪嗎,我的情人蠱解了,但不是你。”
巫岷張張嘴,呐呐道:“或許是解藥生效了……”
玉人京諷刺:“你的那些解藥如何,自己最清楚,半分用處沒有,倒不如說是你們南疆那該死的神仙保佑我還差不多。”
巫岷敗下陣來,頭腦很是混沌:“如你所言,便是這情人蠱有問題,若不是兩情相悅,你的血如何能解我的毒?”
“巫岷,你這是承認了我們是兩情相悅了嗎,我理應開心的。”
理應開心,而不是真的感到開心。
玉人京這幾日變得愈發沉默,每次看巫岷的眼神都帶着不休不止的癫狂,死寂如水,巫岷想說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便好,他便帶着玉人京回上陽郡。
她好像在隐瞞着什麼,巫岷問過,每次都被玉人京含糊地擋了回來,反倒是對神子怨念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