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執不下的事遲遲沒有結果,外面叫嚷着小滿娘子的出現,金貴的大殿内荒唐無度,而外面的人已經蓄勢待發。
與花滿樓的其他姑娘比起來,小滿娘子的打扮格外素淨,一席白裙拖地,烏發僅用一根淺綠色的發帶攏住,隻在鬓邊戴了一朵白色的秋海棠。
半面白紗遮容顔,這樣的打扮,分明是淡雅清麗的,可小滿偏偏最是風情萬種,沒有一點和玉人京相像的地方。
小滿看了被她迷倒的劉湘玉,她眉頭緊皺,汗水打濕了頭發,似乎正在夢裡經曆着什麼不好的事情。
這張臉,和以前的她一模一樣。
小滿替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在窗前呆坐了很久,然後再次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
“開始了。”
她轉頭,就看到了帶着鬥笠遮擋嚴實的巫岷,依舊是那麼冷漠。
“巫岷,我會死的。”
她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并不指望巫岷有多大的反應。
意料之中的,巫岷确實沒有說話,小滿低聲笑着,她一步一步逼近巫岷,說出了令自己好奇許久的問題。
“自救我那日,你便是帶着一個兇神惡煞的臉譜,我們一同相處了數十年,可我從不知道你面具之下的這張臉……”
“哪個是真實的?”
小滿暧昧地跌進他的懷裡,皓白的手腕撩開那層礙眼的黑紗,隻是剛露出了一截下巴,巫岷便攥住了她的手。
其中意味明顯,便是拒絕了她的請求。
“會吓到你。”
半晌,巫岷隻說了這麼句話。
“比我自毀容顔那日還吓人嗎?”
回答小滿的依舊是無盡的沉默。
她卻自顧自地将這些年的怨氣悉數吐出,語氣中的責備經年累月,變成了刺向兩人的刀子。
巫岷大概率沒什麼感覺,因為從始至終,在他的眼裡,自己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早就該清楚的,什麼前世今生,那些胡謅的謊話小滿通通不信,但巫岷是個瘋子,她便願意陪着他瘋。
以至于,自己也有些瘋了。
“你不喜歡我這張臉嗎?為什麼?”小滿上前逼問,面紗下的那雙眼睛充斥着濃烈的怨恨不甘。
巫岷并不理會她的無理取鬧,反而将頭轉向劉湘玉,鬥笠下的表情不得而知。
“小玉,我和劉安珩到底誰才是真的。”
“那海桑的那些話,竟叫我有些分不清了。”
醞釀了滿腹情愁的小滿忽然就洩了氣,她想哭,忽又覺得好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泣。
愛與不愛似乎變得都沒那麼重要了,巫岷口中的那份錯緣輾轉幾世,還是找上了他們。
小滿依舊在七歲那年被巫岷救下,他依舊給自己起了那個名字,他依舊叫自己——
“小玉。”
劉安珩低聲笑着,眼角的餘光注意到玉人京有自殺的傾向後更是興趣十足。阿醜的屍身隻剩了一具骨頭,他癡迷地看着這具骷髅,眼神熾熱許多。
“你喜歡他……不對,”劉安珩看了眼一旁的巫岷,惡劣道:“你喜歡我這麼叫你,對嗎?”
“你應該去死。”
玉人京冷冷道。
“真可憐,你隻能任我擺布。”
他似乎有些興奮。
“那便用你的血肉填滿這具屍骨吧……”劉安珩的手指在虛空中指了指她的心髒,“可惜你不明事理的樣子不像滿娘。”
“這顆心髒,是壞的。”
“巫岷,去将她的皮剝下來。”
上一秒,劉安珩還在為找到滿娘而欣喜,下一秒,他便叫人剝了玉人京的皮。
饒是知曉這人瘋癫癡狂的劉湘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不知所措,她抖了抖嘴唇,看着完全沒有自我意識的巫岷走向玉人京,殘忍地在她的背後割開一個口子。
劉安珩承受的是十倍百倍的疼痛,但對于他來說,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巫岷……”
巫岷對于這個名字很熟悉,他歪了歪頭,并不理會玉人京,手上的動作依舊狠辣。
“我說,我,我會需要你……”
巫岷死的時候……
應該死了吧,巫岷死的時候玉人京并沒哭的很難看,更讓她心如刀割的是巫岷并未因為她的需要而存在。
她不能接受的是,自己愛的人徹頭徹尾地是個傀儡。
“如果你是假的,那我們之前的相處算是什麼,你曾經對我的承諾又算什麼?”
玉人京沒有注意到那團亂轉的靈魂,她不甘地揪住巫岷的衣領,連串的淚水滾落,她再也支撐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心髒很難受,疼的要呼吸不過來了。
這當然不是他的,情人蠱的威力實在大,這也讓他更清晰地認知到,眼前的人确實是滿娘,依舊不愛他的滿娘。
不愛他,那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