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湘玉合上本子,這才抽空去看那亂葬崗除她之外的活人,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孩,看上去隻有八九歲。
她把小孩臉上的血擦幹淨,盯着他看了一會後背起人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将他放下。
不知道翻了幾個屍體,劉湘玉終于找到了幾塊碎銀,她背着人匆忙的跑下山,又買了兩床被褥,又在山腳下的破廟處随便收拾了一下。
劉湘玉打聽了一下,現在是宣德年間,齊隐都變成爺爺輩的,早就成了書上的人了。
書上說,齊隐為了一個彈琴的女子殉情了,劉湘玉不知道這個書上的齊隐是哪個齊隐,是她要保護的那個齊隐,還是将她大卸八塊的齊隐呢?
她惆怅的想着,加快速度扇着藥爐。
一聲細微的咳嗽傳來,睡了兩天的人終于有了動靜,劉湘玉不緊不慢的看了眼,囑咐他:“小孩别亂動,你的身體還沒好利索。”
“多謝你救了我,我的眼睛還能看見嗎?”
苦澀的藥味傳來,劉湘玉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端着藥走到他的身邊,說:“大概率看不見了,先吃藥吧。”
“你嘗嘗苦嗎?”
劉湘玉嘗了一口,苦的臉都皺成了一團,她說:“非常苦。”
她一邊吹涼一邊喂這小孩吃藥,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說道:“你跟齊隐長得真像,就是書上的那個齊隐。”
小孩不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
“齊璟。”
“啊,怪不得。”
齊璟沒問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劉湘玉也懶得多說什麼,她叫齊璟躺下,又囑咐他千萬不能亂跑,得到齊璟肯定的回答後,她才一步三回頭的往亂葬崗走去。
晚上,劉湘玉又帶着一身屍臭味回來了。
她把手裡的東西一股腦的攤在地上,很是善良的放了兩塊熱乎的糕點供在了廟主人的供台上。
“你聞聞,喜歡吃什麼?”
劉湘玉讓他依次聞了個遍,最後問他喜歡哪個。
齊璟說不上來,便随便抓起一塊糕點往空中舉了舉,他的手在空中晃了半天,終于找到了劉湘玉。
他将糕點塞到劉湘玉的嘴裡,離她很近。
溫熱的氣息貼近劉湘玉的耳朵,始作俑者卻渾然不覺,他問:“這個好吃嗎?”
劉湘癢的不行,将他推開後嚼了嚼,點評道:“有些甜。”
齊璟将剩下的糕點塞進嘴裡,認同的點了點頭:“是有點。”說完便又抓起一塊糕點喂進劉湘玉嘴裡,問:“這個呢?”
“還是剛剛那個。”
“哦。”齊璟嚼吧嚼吧,手往一邊移了移,再次往前舉了舉,劉湘玉這次頗為識趣的上前叼住,咬了一口後評價道:“這個好吃。”
齊璟也嘗了嘗,說:“好吃。”
劉湘玉不知道他是什麼毛病,非得吃自己剩下的,還你一口我一口的,齊隐也這……
想到齊隐,她難得茫然。
她不知道齊隐是什麼樣的,兩人見面時總是她單方面的追殺,沒有一次像這般坐下來相對而食的時候。
“恩人,你叫什麼名字?”
齊璟吃飽後躺在一旁,明黃的火堆往他的臉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輝,看着很是乖巧,劉湘玉歪着頭看他,不可控的又想起了齊隐。
劉湘玉說不上自己該有什麼情緒,可能,她也确實沒有什麼情緒。
她努力回想着,是剛開始追殺齊隐時的果斷狠厲,到後來的問心有愧,又或者是日記裡的那樣心疼酸澀。
她茫然的捂住心口,隻覺得那裡空落落的,什麼都感知不到。
“你叫什麼名字?”齊璟湊近,又問了她一編。
“劉……”劉湘玉頓了頓,忽然記起了鐘離九的話,于是說道:“阿滿。”
齊璟愣了一下,低聲重複她的名字:“劉阿滿…阿滿是你的小名嗎?”
劉湘玉‘嗯’了一聲,他笑了笑,說道:“不公平,早知道我就告訴你我的小名了。”
劉湘玉問:“你的小名是什麼?”
“那姐姐叫劉什麼呢?”
劉湘玉不肯回答,說:“我不是你們這的人,說了名字會沾上因果。”
齊璟聞言挑了挑眉,歎了口氣,略帶惋惜道:“好吧,那我隻好再吃一次虧喽。”
“我有一小名頌,是母親給我取的。”齊璟學她:“姐姐可以叫我阿頌。”
但劉湘玉隻是說:“那你母親一定很高興你的出生。”
齊璟沉默了一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她:“你剛剛不開心嗎。”
“剛剛是什麼時候?”劉湘玉奇怪,問他:“我好像沒有不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