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瑾知道趙無名會保劉湘玉,但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竟不顧衆人反對,直接推行新政,開新法。
他擔心過猶不及,會引起民間百姓的反感,齊瑾想的多,并不像趙無名那樣雷厲風行。
民間有關劉湘玉的流言蜚語更甚,不少好事者編排成了折子戲,以劉湘玉為主角改編的形象各異。
有大力贊揚她大公無私,以身入局,為天下女子謀出路,改變了她們的一生。
也有暗貶她是紅顔禍水,擾亂朝綱,勾的陛下無視刑法,更言大祈危矣。
但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
兩個當事人并不在意。
一場史無前例的變革大刀闊斧的進行,各個區縣的學堂先後建起,廣發告示招收學生。
嶺安王的身份被放到了明面上,趙無名的身份自然也不攻而破,劉瑾瑜半是拘謹半是憤怒。
被他直勾勾看着,劉湘玉竟有些心虛,她摸了摸鼻子,給劉瑾瑜夾了一口菜,說道:“不是說一會還有正事嗎,快吃吧。”
“吃什麼吃,你讓我白白擔驚受怕了這些日子!”劉瑾瑜一拍桌子,質問她:“你怎麼什麼都滿我!”
“诶呀,劉大人,消消氣,消消氣”
劉瑾瑜斜眼射去,陰陽怪氣道:“王爺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可受不起!”
趙淇風眼珠子轉了轉,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神秘道:“看在咱們出生入死的份上,本王再告訴你一個消息,保準隻有你知道。”
“什麼?”
“你呢,也别胡思亂想猜測趙無名的身份了,能讓我叫哥的除了當今聖上還有誰?”
趙淇風猛地摔倒凳子地下,他不是沒有過這種荒唐的想法,但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若趙無名陪着劉湘玉微服私訪的話,那宮裡坐着的那位是誰?
他吞了吞口水,眼神驚恐:“王,王爺還是莫要再說了,我還不想死。”
趙淇風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将他扶起來,無所謂道:“這有什麼,你日後還得跟我哥相處呢,總不能一直這麼戰戰兢兢的吧?”
他解釋了一句:“我哥是雙生子。”
難怪劉湘玉這麼有恃無恐!
趙淇風不敢再問别的,天家秘辛,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他僵硬的将話題轉到旁處:“婉瑜想見見你。”
劉湘玉‘嗯’了一聲,問:“她怎麼樣了?”
“我以為你還怪她。”劉瑾瑜看她一眼,摸不清她是怎麼想的,便順着本心道:“說來也奇怪,你走後她生了一場好大的病,在床上躺了四五天才能起身,自那以後,她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劉瑾瑜回想着,又搖了搖頭:“也不是變了吧,就是跟之前一樣了。”
“我們兄妹從小一起長大,婉瑜一直都很聽話乖巧。隻是不知道怎麼長歪了,心思也深了起來。”
“我記得。”劉湘玉回道。
“也怪我疏忽了,或許是被你教育了一番又幡然醒悟了過來。”
自從劉湘玉走後,劉婉瑜也鮮少回劉府去了,她拒絕了劉叢偉給他安排的親事,帶着幾個丫鬟侍衛去了東都。
唐帆見到她的時候還有些驚訝,當初劉府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他說不知道是假的,因此對劉婉瑜并沒有好臉色。
劉婉瑜也不在乎他對自己的态度,依然隔三差五的送些書籍筆墨過來,并時不時給學堂裡的孩子授課。
時間久了,唐帆也漸漸放下戒心,并有些懷疑當初那些事的真實性。
但劉婉瑜說那些事确實是她做的,或許是被鬼迷心竅了,又或許是突然醒悟了,總之就是想做些什麼彌補自己的過錯。
唐帆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一來二去兩人也成了能說的上話的朋友,後來他要去找周子揚,臨走前特意将這裡托付給了劉婉瑜。
“我說這些并不是為了讓你原諒我。”劉婉瑜面上羞愧,但還是鼓起勇氣對劉湘玉說:“我知曉你馬上走了,但我覺得臨别前我們應該好好告别一下。”
“婉瑜,對不起。”
劉婉瑜愣住:“什麼?”
劉湘玉傾身抱住她,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可做了錯事的是我,姐姐為何跟我道歉。”劉婉瑜不理解,有些迷茫的看着劉湘玉。
劉湘玉沒有過多解釋,她理了理劉婉瑜額前的碎發,對她笑道:“今年冬天朝廷會選拔一批女官,以你的本領,肯定能大有作為的。”
“但我做錯了事,人人都知道我品行不端。”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婉瑜,不要糾結于過去,這些孩子很喜歡你,東都的百姓也很感激你,提到你的時候,他們最先想到的是那個博學多才,善良無私的女夫子。”
“小時候,你也經常為貧民乞丐施粥,你做了千萬件的好事。若你始終因為當年那件事耿耿于懷,那怪我就好了,是我将你引上了錯路。”
“不是。”
劉湘玉的聲音溫柔,她目光中的愧疚憐惜不似作假,越來越像一個為妹妹操碎了心的長姐。
劉婉瑜不曾見過這樣的劉湘玉。
她記得自己小時候跟四哥一樣對她很是崇拜,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變得自私虛僞起來。
回憶起過去渾渾噩噩地幾年,劉婉瑜隻覺得像做了一場噩夢。
“我會跟阿姐一樣,成為頂天立地的人。”她緊緊抱住劉湘玉,暗下決心。
劉湘玉喟歎一聲,将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戴到她的脖子上,是一塊用紅繩挂着的白玉淩霄花的墜子。
披雲似有淩霄志,向日甯無捧日心。
自此,兩人心中嫌隙再無。
離開之前,劉湘玉特意将挽書交給了婉瑜照顧,挽書跟着劉湘玉習慣了,不是很想跟她分開。
但劉湘玉好言相勸,又跟她講了許多大道理,讓她好好安頓駱藥山莊的那些女子,學着跟五娘一樣多讀些書。
挽書哭的淚眼汪汪,再三确認劉湘玉不是不要她了才乖乖點了頭,說等劉湘玉回來。
前路未知,劉湘玉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她呼了一口氣,将手邊剝好的橘子遞給趙無名,打趣他:“今日豊國的公主要來,皇上怎麼偷偷溜出來了?”
趙無名沒有接過,恃寵而驕的就着她的手咬了一瓣,語氣散漫:“那是齊瑾的姻緣,跟我有什麼關系。”
趙淇風和劉瑾瑜騎着馬趕在前面,隐隐約約還能聽到他們鬥嘴的聲音。
梁竟則很不滿意自己被當做空氣的樣子,強硬的擠進兩人中間,滿臉愁容:“不是,别光顧着調情了,該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龍脈?”
劉湘玉往旁邊挪了挪,掀開車窗往外面看了眼,懶懶道:“你要那東西有什麼用嗎?”
“穿越者的名單啊”
“不用找了,那份圖已經被我毀掉了。”
梁竟則猛地轉頭,忍不住罵出聲:“你瘋了吧趙無名!”
“其實那東西沒什麼用處,順其自然就好了。”
劉湘玉此時淡然的态度和以往大相徑庭,梁竟則不僅懷疑他們兩人是不是把腦子弄壞了,他左看右看,氣急敗壞的聲音都提高了兩度:“不是,咱們最開始不就找這玩意嘛?”
“現在不是了。”
劉湘玉勾了勾嘴角:“現在要去找劉安珩。”
名單裡有什麼,趙無名已經知道了,龍脈又是什麼,他也清楚了。
是整個大祈,是所有人。
所以名單上會有他們的名字,會有劉瑾瑜的名字。
機械聲再次響起:“發布下一個任務,前去周陵岸,殺掉其他任務者。”
劉湘玉眉頭一挑,不動聲色的抿了口茶。
梁竟則卸了力氣,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就先跟着你們去周陵吧。對了,茶茶他們也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