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銜蟬覺得自己忽略一個非常重要的事,可越用力想越想不出,梁硯之蹙起一雙柳葉眉勸解道:“蕭道友會不會太多慮了,許是那些鬼仆偷懶,不曾好好當值。”
蕭銜蟬搖搖頭:“小心駛得萬年船,梁道友,你伸手。”她将一張潛行符和一沓護身符放入梁硯之手中,“這是我師父寫的符,威力巨大。”
說着,她自己也在身上貼了好幾張符,遠遠看去,像系了一圈綠腰帶。
做足準備,蕭銜蟬這才說:“行了,咱們悄悄進去吧。”
小門通往内部回廊,這座吊腳樓是四合水式樓,不高,隻三層,但極大,一層樓至少有百間屋舍。
蕭銜蟬提高警惕,放出神識,沿着回廊慢慢走,每走過一間屋子,她都要用神識查看一番,發現這些屋子都是空的,但内部很幹淨,有人居住使用的痕迹。
夜幕降臨,圓月高懸于雲霧之後,月光絲毫也沒從雲層洩出,紅色燈籠晃晃悠悠,仿若鬼影,突然,某處響起一片嘈雜聲,間或夾雜着幾個鬼仆說:“他跑了!”
蕭銜蟬尋聲望去,隻見一抹紅色身影飛上屋頂,月華照耀下,一顆光頭顯得格外耀眼,正是迦象子小師父。
迦象子不敵衆鬼,終被壓住,大聲呼喊:“師兄,我是迦象子啊師兄,師兄你能聽到嗎?”
某個遙遠的屋子中傳出聲音:“迦象子,師兄在這裡,你怎麼也進來了?”
二人“隔山對歌”的聲音沒保持多久就被鬼仆打斷了,鬼仆撕下一隻手,迦象子的嘴被黑霧樣的手死死塞住,想吐都吐不出來。
兩名鬼仆押着他回到了最頂層的一間房裡,頂樓像魔方一般轉了幾圈,再看時,關押迦象子的房舍已不在原來的位置。
而後二鬼也不做看守,直接飛身離開,鬼身在半空中化作一團輕霧,蕭銜蟬仔細辨認,發現這團霧飄向了被團團厚雲掩住的月亮。
她蹲在欄杆背後,隐匿身形,心道,迦象子與二師兄和謝道友一同被抓來,想必他們二人距離此處也不遠。
于是掐訣在飛訊密域傳音,傳音道:“金萬兩,謝無柩,你們倆在哪個房間?”
金不禁很快便回應:“在二樓乙五号房,謝無柩在我隔壁。”
謝無柩亦驚訝道:“蕭道友,你是如何來到此處的?”
聽到好友的聲音,知曉他們二人無事,蕭銜蟬一直繃緊的神經瞬間松懈了一半:“我抓着鵲鳥的腿進來的,我現在就去找你們。”
說完,她正要起身,眼珠卻轉了轉,擰身對梁硯之道:“梁道友,這裡屋舍衆多,我們還是分頭行事吧,你先去找迦象子小師父,我再找找我師兄他們。”
梁硯之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蕭銜蟬,白淨的臉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點頭道好。
蕭銜蟬故作不知道師兄他們關在哪裡,繼續沿着一樓回廊行走,看到梁硯之去了三樓,才迅速跑到二樓,找到乙五号房。
她先用神識打量房舍内部,确認被符咒綁縛在椅子上的人是二師兄,而後才閃身進去。
這間屋子小巧,隻有一床、一桌、一椅,桌上一柄燭台,在深沉如墨的夜裡,紅燭的燈火幽暗不明。
金不禁看到師妹滿面焦急,感動不已。
“金萬兩!你見到女鬼了嗎?”
“我沒事。”
嗯?
蕭銜蟬和金不禁同時頓住了。
“我聽見你的回信就确定你沒事了。”
“你見到師兄的第一句話就說這個?”
二人又頓住了。
“呵。”一個清冽的聲音響起,正是隔壁的謝無柩,“我們沒見到那個女鬼,聽鬼仆說,他們此次已抓了近兩百人,待鵲橋會那日便能見到女鬼了。”
聽到靠譜的謝道友的聲音,蕭銜蟬才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想起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她又問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梁硯之有些不對勁?”
金不禁眨眨眼,隔壁的謝無柩也沒立刻回答,靜谧幾秒後,二人一齊問道:“梁硯之是何人?”
蕭銜蟬補充道:“就是汨羅塢那個女修,腰上系着硯台樣的法器,當日我們七人一齊去天祿閣查籍冊,回來前還去吃了酒釀圓子,就是她送我和小師妹回書坊的。”
金不禁輕嘶一聲:“當日……你們總共六人去天祿閣的呀?”
謝無柩冷靜道:“而且那日你和秦道友回來時,我并未看到你們身後還有人相送。”
一道悶雷轟然響起,陰暗的天際霎時爬滿烏雲,卻遲遲不見落雨。
花沸雪與秦含玉已經在胭脂河畔走了很久了,但無論怎麼走,最後還是會回到原來的方向。
秦含玉多番查看無果,她本就性燥,加之修魔道,如今周身魔氣漸濃,眼睛開始充血。
花沸雪輕拍小師妹的後背安撫她,聲音溫柔又堅定:“放心,他們不會有事的。”
秦含玉深呼吸了一下又一下,手握成拳,突然拿出系在腰間的酒葫蘆,痛喝一大口,胡亂抹了一把嘴,魔氣漸漸壓了下去,道:“師兄,我們要不去找汨羅塢求助吧?”
花沸雪道:“祝道友已經回師門請援了,我們再去毫無意義,不如再仔細查看一番,無論多麼高明的陣法或法寶,都有其缺點,隻不過我們現在還未找到。”
秦含玉歎了一聲,認命般低下頭,正要繼續尋女鬼老巢的入口,便聽到一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