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鸩如夢初醒般甩了一下頭,“嘶,下手真狠。”
“入口已經開啟,那群仙猿如果不是傻的應該會在入口附近伏擊我們,”季疏冷靜分析,“再歇會,待會怕是還有一場惡戰。”
“摘了多少株?”
“七株。”
七株能換七百上品靈石,楚鸩惋惜地摸了摸下巴,“可惜了,沒想到這仙猿這麼難纏,我……”
季疏搖頭,“不是你的問題,它是渡劫期的修為,你不過是化神期修士,即便我倆聯手都無法做到全身而退。”
楚鸩愣了一下,随即打哈哈道:“啊哈哈啊對,我隻是化神期……”
季疏瞥了楚鸩一眼,不解道:“你不是化神期嗎?可你剛剛與仙猿對峙時,我明明感覺到你隻是化神期修為。”
楚鸩不答,扶着額頭“哎呦哎呦”半天見季疏不理他,自覺無趣地靠坐在牆上道:“靈籁山……後山有個禁制,原本那個禁制是靠老爺子在撐着,後來老爺子受了傷我就主動代替了他,所以打起架來總是畏首畏尾怕一不小心過了頭,我受傷不要緊,就怕跟禁制之間的連接斷了。”
季疏詫異地看向楚鸩,沒想到楚鸩會主動跟她說這個,瞬間了然,“怪不得……以如今修真界的情況,如果不是你故意為之,又怎麼會有一個無名無姓的化神期修士……”
楚鸩面無表情地看着火堆,淡淡道:“是啊,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我靈籁山又怎麼會沒落至此……”
“這道禁制既然是要靠你們的靈力支撐,為何不試着采用其他物品替換?就像……”話到嘴邊,季疏不由得頓了一下,須臾又繼續道,“就像扶光門的護山大陣那樣。”
“哪樣?”
楚鸩一頭霧水,季疏張了張口,沉默不語。
楚鸩沒有繼續追問,想也知道,這有關扶光門的護山大陣秘密,季疏怎麼可能随意透露給外人知道。
季疏看着眼前的這個剛經曆過一場惡戰外表有些狼狽卻依舊很好看的男子,雖然與他相處時日不長,二人之間也有過摩擦,但是不知為何就是覺得跟他在一起很輕松。
半晌,就在楚鸩想要不要随便挑個話頭把剛剛的話題轉移時,季疏繼續道:“當年那條蛟龍叫應乘,據說距離成為真正的龍隻差一步,三百多年以前不知犯了什麼事,被扶光門的祖師爺沉星山人用計誘入蒼穹山底的暗河處封印起來,同時設下護山大陣用這條蛟的靈力來供應護山大陣所需的靈力,它修煉得越強,護山大陣的陣法也就越強,而應乘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靈力被護山大陣吸走,永遠沒有辦法沖破封印。”
據應乘所述,沉星山人在這件事上有愧于它,因此即便是扶光門掌門也不知道這護山大陣的運行機制原來是在掠奪應乘的靈力,而季疏能知道這件事完全是因為有關前世的那個夢境。
在夢中,失去了齊光劍尊的扶光門被其他仙門圍攻搶奪,季疏雖然跌境修為倒退,可借着扶光門的護山大陣仍舊擊退了數十次對方的進攻,可惜攻擊次數太多,其間間隔時間又太短,護山大陣因為應乘靈力耗盡破了,應乘也随之沖破封印而出。
前世的季疏不知道這件事,被應乘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其他仙門伺機而動,季疏獨木難支……
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隻剩下斷壁殘垣的山門,和獨自仗劍苦苦支撐的自己,身後空無一人,耳畔卻充滿了惡意的誅心之語:“齊光劍尊敗了?!”“齊光劍尊怎麼能敗?!”“季疏,你依靠護山大陣,竟然護不住山門讓他們沖進來欺辱扶光門!”“季疏!”
……
“季姑娘?季姑娘!你怎麼了?”
季疏回過神,眼前隻有楚鸩那張寫滿了關心與擔憂的俊美臉龐,那難以言表的夢魇皆化作浮雲。
“我沒事,”季疏搖頭,“剛剛說到哪了?”
“扶光門的護山大陣靈力是靠那條與你鏖戰一天一夜的蛟龍供給,”楚鸩仍舊不放心地湊近了一點,“那它十年前能逃出來……”
“是我放的。”季疏垂眸,很坦蕩地承認了,“在我決定離開扶光門的那一刻,我找到了應乘,跟它做了一個交易,我放它離開,它陪我演一出戲。”
大約是二人剛剛經曆了一場并肩作戰的戰鬥,此時季疏終于卸下了心防,承認了當年設局假死離開扶光門這件事。
“你想離開扶光門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什麼偏偏要選擇假死離開?”
“因為我沒想好。”
“沒想好?”
“你知道的,我離開扶光門之前剛剛經曆了渡劫失敗,又……發現了一些很難明說的真相,我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留在扶光門,要怎麼面對……那些人,所以我想,隻有齊光劍尊隕落,我才能去想清楚我到底是誰這件事。”
——我修煉成為劍尊是為了什麼?
——為了扶光門生了心魔,值得嗎?
——上一世背叛自己的人該不該殺?
——殺了他們之後呢?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太多太多的問題得不到解答讓季疏感到心力交瘁,所以她選擇了逃避,假死逃離扶光門齊光劍尊的身份,逃離修真界的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季疏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在紅塵中流浪了十年。
季疏不擅長說謊,有些不想說的事情隻能含糊不清地糊弄過去,好在楚鸩并不是一個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并未多問。
溫暖的火光照亮了黑暗,驅散了來自夜晚的寒意。
楚鸩笑道:“我就知道,齊光劍尊怎麼可能輸給一條蛟。”
季疏卻好像聽到了什麼特别有意思的話,臉上露出一個恬淡又好奇的笑,“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季疏有一雙眼尾微翹的丹鳳眼,這雙眼睛平日裡總是淡漠得如霜雪般沒有任何情緒,令人難以接近,此時微微彎起,如弦月般動人心神,火焰在她如墨的眼底搖曳,澄澈明亮,令楚鸩心如擂鼓。
半晌,才聽見楚鸩結結巴巴地道:“四陽、四陽秘境,我見過你的劍法,不敢說了解,但我不覺得你會敗給一條連龍都不是的蛟。”
這是第二次聽到楚鸩提到四陽秘境,與上次心态完全不同,季疏好整以暇地道:“可是我并不記得我之前有見過你。”
“沒關系,我記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