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二人就這麼沉默地到了蒼陽派山頂,此時已有許多客人到場,迎來送往的蒼陽派長老們穿梭在人群中互相奉承。
到場的大宗門、大人物太多,沒人在意靈籁山這個沒落将亡的小門派,自然也有些許怠慢,可季疏不在意這些,楚鸩也樂得自在。
他又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狀态,拉着季疏尋了一處角落待着,季疏沉默地将周圍環境掃視一遍之後,對着主殿正門站着的兩個人微微揚了揚下巴,露出一節白皙如玉的肌膚差點晃了楚鸩的眼。
季疏對此無知無覺,還細心地湊到楚鸩耳邊低聲介紹:“前面穿着黃色道袍手持拂塵的就是靈源真人與他目前唯一的親傳弟子杜飛羽,道号謙雲子。”
楚鸩順着看去,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的男子身着黃色道袍,手持拂塵,肩上還趴着一隻巴掌大小的白色靈猴,站在主殿門口客客氣氣地與每一個人打招呼,他身旁還跟着一位穿着玄色繡金長袍的青年,模樣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面容幹淨俊秀,左腿上挂着一隻昏昏欲睡的淺棕色銅錢紋的豹貓。
旁邊有些先到了的修士也正在竊竊私語:“一般這種掌門之位交替都發生在先掌門羽化之後,可如今靈源真人看上去還在盛年,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把掌門之位交給自己的親傳徒弟。”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靈源真人的徒弟緣分太薄,活了八百多年收了五個親傳弟子就剩這麼一根獨苗,可不得把最好的都留給他嗎?”
“說來也奇怪,這靈源真人不管是靈寵緣還是徒弟緣都特别薄。”
“怎麼說?”
“都說這靈源真人當年久久不能結嬰破境都是因為他原本的三尾狐靈寵資質太差,後來換了這隻白毛靈猴修為境界那是一飛沖天,不但成功渡劫化嬰,兩百多年前直接到達化神期,如今可是世上唯一的化神期獸修!”
“說得也是,那新掌門謙雲子也是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已是元嬰境,想來蒼陽派很快就要飛升登榜了。”
如今修真界能排出十三上仙門、十八中仙門這種排名自然有他們的道理,排名越往前的宗門化神期修士越多,排名前六的甚至還有渡劫期大能坐鎮。
而蒼陽派雖然還暫時被排在十八仙門中,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蒼陽派擁有一個化神期獸修完全可以擠掉失去齊光劍尊、德不配位的扶光門,登上十三上仙門的位置。
隻不過十三上仙門中的人并非一條心,為了自身利益表面扶持扶光門重振門楣,暗地裡打壓那些随時可能登上十三上仙門的宗門也是常态。
季疏當年靠的是元嬰破境沖化神的一劍斬了饕餮,又收服了一隻梼杌做扶光門的看門獸,玄光劍意沖雲霄,一時風頭無兩,震懾了十三上仙門中的一半,又因為扶光門規模太小,即便分占修仙資源也分不到多少,才成功讓扶光門跻身十三上仙門。
忽然一個穿着蒼陽派黃色道袍的小道童上前,向在角落裡等着繼任儀式開始的衆人微笑行禮,朗聲道:“人多事忙,怠慢各位貴客了,請各位貴客入座。”
說完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将他們這群待在角落裡看熱鬧的小門派修士引到了主殿内的酒席上入座。
看着越來越暗的天色,楚鸩基本不跟山下的宗門往來,有些不解地問:“說起來,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這蒼陽派的繼任儀式要放到晚上?”
季疏推了推臉上的面具将位置扶正,低聲解釋道:“蒼陽派是獸修門派,借太陰之輝修煉,因此将繼任儀式放在晚上不稀奇。”
“喲,你看這蒼陽派屬實有錢大氣啊!”楚鸩的視線落到面前的桌面上,驚奇地感歎道。
桌上擺有兩顆表面流轉着金色靈力的上品培元丹待客,還配有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并非凡品的仙釀佳肴,甚至還有表面溢着流光的靈植作配。
楚鸩一邊搖頭感歎一邊拿起一顆丹藥端詳:“這就是宗門有錢的感覺嗎?”
修真界近千年來不知為何逐漸衰微,修士想要飛升成仙無一不是将手中的修煉資源一份掰成兩份使,生怕自己修為境界不穩或者修為停滞,蒼陽派這用上品培元丹招待客人屬實大氣。
季疏也是過了十年窮日子的人,巡視一圈,看到這每桌都擺着的上品培元丹也頗為感慨:“這種儀式我以前很少參與,怪不得很多人都搶着來。”
楚鸩再次感歎道:“能借我派兩千兩的宗門果然财力雄厚啊。”
宴席上已經有不少修士将培元丹就着仙釀服下,楚鸩看了一眼,眼珠子轉了幾圈确定沒人注意到他們之後将桌上的培元丹都收入囊中,手握成拳在嘴邊輕咳了一聲道:“其他都先放着,反正這東西拿出去賣應該能掙不少錢,說不定就能把債還上了。”
時時刻刻都在想着掙錢還債的楚鸩也不容易,季疏心裡嘀咕卻也沒有阻止。
宴席上觥籌交錯,不少修士舉着酒杯到處恭維着彼此,季疏戴着遮掩全臉的面具不方便吃東西,楚鸩将那兩顆上品培元丹收入囊中之後也隻喝了兩杯酒,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等會兒宴席散了之後要去幹什麼。
楚鸩倒了第三杯酒,酒液順着喉嚨滑入腹中,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季疏忽然伸手攔下,聲音悶悶地道:“……别喝了,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楚鸩聽話地放下酒盞,指節散漫地在桌上輕扣,壓低了聲音哼笑道:“當然不對勁,就算是以丹修、器修為主的那些宗門搞什麼百年祭也未必舍得用一百八十兩一顆的上品丹藥招待客人,蒼陽派一個獸修門派,除了養人還要養靈寵,出手這麼大方不是打那些上仙門的臉嗎?”
楚鸩說這話時桃花眼裡閃着細碎的光,給人一種從容又自信的感覺。
季疏一手支着下巴,仗着有面具遮擋了自己臉上的表情仔細觀察着眼前的人,想到早上自己突然提出要跟他一同前來這種人多的場合,心中感歎美色誤人。
負責迎賓的蒼陽派弟子忽然拔高了聲音道:“扶光門定光長老攜禮到!”
原本熱鬧喧嘩的主殿靜了片刻,衆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向門口望去,楚鸩也微微眯起眼睛朝門口看去,因此并未注意到季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季疏循聲望去,穿着扶光門法衣的三人禦劍落地,為首的還是掌管扶光門戒律的定光真人,身後跟着模樣俊朗的扶光門大弟子容亭和另一名有些眼熟但不記得名字的女弟子。
女弟子将禮品奉上,隻見靈源真人與謙雲子客套地上前與定光真人寒暄。
季疏不為所動地将視線收回,順手剝了個橘子放到楚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