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鸩攔下了季疏出手,自己卻大步上前到宮黎淼身旁,擡手将那團橘黃色的靈力震碎。
季疏:“……”
杜飛羽的攻擊被楚鸩随手化解,宮黎淼也終于得以喘息,看着楚鸩俊美冷漠的側臉怔愣半晌,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故意理了一下鬓角的碎發,嬌聲道:“……多謝。”
楚鸩恍若未聞,隻是冷冷地對杜飛羽說:“要殺人等我們走了你再動手,做戲給誰看?”
杜飛羽如果真想下殺手,直接催動宮黎淼體内的滞元散和三屍蠱就行,當着季疏的面故意出手,不過就是在做戲。
杜飛羽也不惱,笑眯眯地道:“她死不足惜,但不能死在蒼陽派内,畢竟同寬那老頭瘋起來還是挺可怕的,但是我又要出出氣,這不就得需要有人攔嗎?”
他說得十分坦蕩,仿佛在說今天吃什麼一樣簡單。
可作為話題中的另一個主角,宮黎淼明顯不這麼想。往日裡她橫行霸道慣了,以前仗着齊光劍尊和扶光門的名頭許多人要給她面子,後來齊光劍尊隕落了,和陽真人為了自保,幹脆逐步禁了扶光門弟子外出遊曆,首當其沖的就是脾氣差、愛鬧事的宮黎淼,但是在扶光門中,宮黎淼是同寬真人的親傳徒弟,出于忌諱同寬真人的暴脾氣和陰險毒辣的手段,同門對她能忍則忍……
這回蒼陽派遣人送信來說有沉星山人的秘寶遺留在蒼陽派,和陽真人才點頭讓定光真人帶着容亭上門,宮黎淼在扶光門内也鬧了好幾次才被允準同行,時隔多年再次出現在修真界,宮黎淼發現這些人對她不再阿谀奉承,甚至對扶光門大多是冷嘲熱諷,所以她才會想要快點拿到秘寶,重新振興扶光門。
誰料竟差點小命不保?!
宮黎淼雙唇微微發抖,眼圈泛紅,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季疏時她明知道打不過還是想要動手,大概是知道季疏不會真的殺了她?
可杜飛羽對她起了殺心,還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宮黎淼怕了。
她看着眼前這個方才出手救她的俊美男子,出于對自己美貌的自信,也顧不得往日對待其他人那樣吊着他的胃口,主動抱住楚鸩看似單薄卻肌肉緊實的手臂,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道:“他、他瘋了,你救了我,我便允許你……”
話還沒說完,宮黎淼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而來,抱着楚鸩的雙手仿佛被火燒一樣疼痛,下意識地松開了些許力道就被那股力量擊飛撞到院牆上。
“我們不熟,不要動手動腳的。”楚鸩回頭看向季疏,露出一個委屈的神色,“你怎麼不替我看着點?”
季疏:“……”
季疏不明白他的委屈從何而來,一臉的莫名其妙,繼而看着撞到院牆上暈過去的宮黎淼,歎了口氣道:“你怎麼出那麼重的手?”
杜飛羽摸摸下巴,“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楚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對杜飛羽道:“滾,你今天騙我的事沒完!”
杜飛羽攤開雙手,繼而靈劍憑空出現,禦劍離去。
季疏走到院牆旁,檢查過宮黎淼的傷勢之後有些發愁,“傷得不重,應該就是又累又疼才暈過去的,可是這要怎麼處理?”
楚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試圖解釋道:“她突然貼那麼近,以前隻有想跟我打架的妖怪才會貼這麼近。”
季疏毫不留情地揭穿他:“聽你胡扯,你之前在羅浮秘境跟那隻女妖怪還有閑心調情呢,還有那個逍遙宗的女弟子摟摟抱抱一路也沒見你反應這麼大,明顯存心的。”
楚鸩啞然。
季疏并沒有追問他為什麼出手這麼重,隻是看着暈過去的宮黎淼發愁,雖然小院還有其他空房間,但是季疏并不想讓宮黎淼待在這裡。
于是季疏幹脆把問題甩給楚鸩,“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杜飛羽把她帶走?”
楚鸩幽幽道:“讓杜飛羽帶走時可能還活着,之後就很難保證了。”
“……這倒是。”
季疏又不說話了,無論前世今生,她對宮黎淼的印象都很差,差到最多看在師出同門的份上保她一命的程度,但并不想跟她有過多牽扯。何況就在剛才宮黎淼無故找上門鬧事跟她打了一場,季疏自認為自己不是大度的人,雖然不想跟她計較,但是也不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楚鸩看季疏沉默不語,琢磨了一下,覺得是因為自己當着她的面出手傷了她的同門在生氣,幾次張口想搭話,最後破釜沉舟道:“……其實我出手那麼重是因為這人以前曾經仗勢欺人到我頭上,雖然是多年前的舊事了,看她的樣子她已經忘了,但是我沒忘,所以她一湊過來我就忍不住……”
季疏詫異,“她那點修為還能欺負到你頭上?”
雖然她們不熟,可宮黎淼修為增長緩慢自己還是有所耳聞的。
宮黎淼出身人間世家,修仙之前在家中也是金尊玉貴的世家貴女,據說同寬真人收她為徒時,她一共贈送了扶光門二十一箱金條,珍珠十斛,扶光門能發家建造金碧輝煌的山門和庭院多少沾了這位大小姐的光。因此,即便她修煉時喊苦喊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同寬真人也由得她去,主動替她兜底,甚至不惜渡靈力給她,助她渡劫,也因為如此,宮黎淼的修為在他們這一輩弟子中向來排在中末尾。
而楚鸩的修為季疏雖然摸不透,可季疏推測不會低于化神期境界,即便往前倒推幾十年楚鸩也應該是元嬰期修士,那時候的宮黎淼不過才築基,如何能欺負得了楚鸩?
楚鸩走到季疏身旁,替季疏理了理方才因為跟宮黎淼動手而微亂的鬓發道:“大概七十多年前,我在太陰秘境守了一株續靈草幾個月終于等到它長成,與它的守護靈獸惡戰一場之後才成功采摘,本想拿回來給師兄療傷,那時已經是精疲力竭,此人跟她師父想當黃雀奪我仙草,若是隻有她一人我自然無懼,可同寬到底是金丹修士,将我重傷……雖然我技高一籌沒讓他們将仙草搶走,可也斷了好幾根骨頭養了幾個月。”
——也因此延誤了給師兄療傷的最佳時機,等他拿着仙草回到靈籁山時,師兄已經跳入後山山谷中加固封印了。
後面這句話楚鸩沒說,但是季疏看他的表情隐約有些猜測。
心好像被針紮了一樣有些疼痛,季疏伸手在楚鸩的臉頰上輕輕拍了兩下。
“我……”
楚鸩打斷她,“與你無關。”
季疏什麼都沒說,可是楚鸩卻清楚地知道她要說什麼,打斷了她的自責之言。
季疏低頭笑了一下,手也還放在楚鸩的臉上,掌心溫熱的溫度和微涼的臉龐互相傳遞溫暖,有什麼在悄悄改變着。